顾明棠从荣安堂出来后,又去了母亲那里略坐了坐。
母女二人单独相处,自也有许多话要说。
瞧着女儿如今气色红润,似乎较之从前也略丰腴了些,岳氏满心眼儿的高兴。
“看你这气色就不错,我也就不多此一举,再问你过得好不好了。”岳氏望着女儿笑。
想着近来夫妻间的鱼水之欢,郎情妾意,顾明棠满脸的羞怯。
是既羞怯,又甜蜜。
岳氏看在眼里,满脸的笑容,心中更是十分的欣慰。
想着,女儿好福气,竟能觅得姑爷这样的好郎君当夫婿。
因觉得女婿实在是好,所以,岳氏难免也会叮嘱女儿几句。要她在婆家时万事皆要小心,千万不要仗着自己得夫婿宠爱就得意忘形。上对婆母,下对叔子姑子,都要礼待。
这些就算母亲不交代,顾明棠也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母亲说完,她立刻就应下:“娘,我知道的。”
岳氏虽然很想多留女儿,但如今毕竟是已经嫁出门去了。若在娘家待得太久,回去得晚了,也怕太子府里的人会找她的麻烦。
所以,岳氏只能违心撵她走:“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顾明棠也舍不得母亲啊。可她能明白母亲的这番良苦用心,所以,也只能起身,依依不舍道别:“那女儿今日便回去,改日再回来看母亲。”
岳氏却说:“只要你日子过得好,回不回来看娘,都一样。太子府里规矩多,你万事小心些。”
岳氏没亲自送女儿出门,也是怕亲眼目送着她乘车而去时会心有不忍。所以,干脆只打发了身边的嬷嬷相送。
出了荣安堂,往侯府门口去的路上,恰巧遇上了正从外面回来的顾昇。
顾昇容光焕发,瞧见顾明棠,倒是主动上前一步来,笑盈盈打招呼:“二妹妹。”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顾明棠知道,无论几辈子过去,她都不可能跟顾昇化敌为友,但,既此刻他态度友善,顾明棠自也不会刻薄相对,所以,自也笑着问候了他一句。
“大哥哥这是打哪里回来?”顾明棠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
但顾昇却回答得十分详尽:“几个同窗约了一起外头吃喝庆贺,这不是国储已定,又四海升平,整个大夏一片繁荣景象么,天子旨意,于今年加一科。所以,今年八月,为兄便可参加秋闱了。”
顾明棠略愣了下,因为并不知道这事儿。
但反应过来顾昇此举是在挑衅后,顾明棠又笑了:“那我该给大哥哥道喜才是。”毕竟如果不是今年加一科,他还得再等一年。
顾明棠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他肯定是对自己榜上有名十分自信。所以,就觉得,待他高中了进士后,便可加官进爵,到时候,他就有竞争这侯府世子之位的筹码了。
若是今日之前,顾明棠自然多少会因此而略有些担忧在。但如今,既知道晔大哥哥还活着后,顾明棠对他日后前程如何,根本无所谓了。
有晔大哥哥在,在这个宁安侯府内,他顾昇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顾明棠心里一点都不慌,始终泰然自若。
顾昇如此挑衅,自然是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些许慌乱的。可除了最开始的错愕外,她的脸上竟再无半点不快之色,这不免令顾昇心中不爽。
但顾昇自然想不到顾晔身上去,只以为她是因为如今嫁进了太子府去,以为自己得了个极大的靠山,这才如此狂妄。
顾昇如今只沉浸在自己即将高中的喜悦中,他相信,只要自己日后能官运亨通,一路升到高位,把顾易压得死死的……往后这宁安侯府,还能不是他当家做主?
“二妹慢走,为兄就不相送了。”
顾明棠言语上自然丝毫不让他:“大哥哥去忙秋闱考吧,我也无需你多送。”
兄妹二人,各有各的傲气,就这样擦身而过。
送顾明棠出门的嬷嬷,待得回了紫云堂,便把方才顾昇遇到顾明棠之事告诉了岳氏。
原是想着,大公子如此挑衅,此事告诉夫人后,夫人定当要未雨绸缪着。
但没想到,夫人听了消息之后,很淡定。
岳氏自然盼着自己儿子可以成大器,若没有顾晔,她自然是一门心思巴望着自己儿子继承这宁安侯府的。但既有顾晔在,这爵位由大房继承名正言顺,日后再重新落回到大房手中,她不会有一句怨言。
只见岳氏笑着说:“他是自信觉得自己定可以高中,所以,才会如此之得意。随他去吧。他若真有那个本事,我倒是高看他一眼呢。”
身为奴仆,不好随意干涉主子的决定。所以,既把话给带到了,嬷嬷也就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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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玉菀被罚关了禁闭,但因不是什么大错,且背后又有云家为倚仗。所以很快,也就被放了出来。
但对此,云玉菀心中十分愤懑。
不过一个乳母的女儿,竟被太子这样看重。看重她就算了,竟还累得自己被太子惩罚。
她心里有气,但不敢撒在太子身上,所以,自然就把这矛头对准了别人。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顾明棠。
而身边的傅寅,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傅寅的日子其实不算好过。从前发妻魏氏在时,事事都以他为重,更是奉他为天,把他捧在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魏氏虽然不多美貌,但却极贤惠,同她在一起,傅寅觉得自己并不算差。
但如今的妻子云氏,她虽身份尊贵,且也貌美如花……可正因如此,她看不上自己。
她娘家有权有势,甚至他日后若想得权登位,还得借她娘家之势。如此一来,她便更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每每经受她言语上的侮辱,傅寅都觉得精神几欲崩溃。这个家,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但云玉菀却并不在乎。
丈夫不回家还好呢,总之她也并不喜欢他,也不多想他夜夜都歇在她房中。
他不回来,她还乐得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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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傅定因为忙于公务,鲜少回内院时,云玉菀还好以此做些文章。可如今,她不过关了段时间禁闭的功夫,在出门来,整个风向都变了。
太子府里,都在传他们二房的夫妇如何如何恩爱。
她和那顾氏是差不多前后办的婚礼,如今顾氏得夫君宠爱,而她却夜夜受夫君冷落,这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云玉菀坐在房里发火,心里怄得跟什么似的。
但如今在太子府里,只她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着,丈夫靠不上,婆母更靠不上。所以,气急之下的云玉菀,只能回娘家去求助。
当初云家看中的人是傅定,云国公当时也亲自找了傅定来谈结亲一事。不过,当时被傅定给拒绝了。
拒绝不打紧,结果,他转头就同顾家的定了亲。这叫云家怎能不心生怨恨?
所以一早的,云家就同傅定站在了对立面。
但云玉菀回娘家求助,云家人听她说的这些都是小事,便也会劝着道:“这些都是小事情,你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气?”
可云玉菀不觉得这是小事情啊,她觉得,这些事于她来说,是天大的事。
如今在太子府里,顾明棠得势,她失势,这于她来说,就算是天塌了。
“祖母母亲你们不知道,如今那顾明棠在太子府里多风光啊。这门婚事,本就不是我自己个儿情愿的,我原就是下嫁过去做填房的。本就受尽委屈,如今,却还要被拿来同她做对比。傅寅不成器,那太子妃更是个无能的,他们母子两个,被郭良娣母子压得死死的。偏偏,太子就是信任、宠爱郭良娣母子。你们害了我,如今成了亲,难道就不管我了吗?”
云玉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云老夫人婆媳也是心情愤懑得很。
可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又还能如何?
所以也只能先劝着。
云老夫人说:“当初,你爹爹的确瞧中的是那二公子,可那二公子不是给拒绝了么?你爹爹也是生气,转头就定了你跟大公子之事。那大公子虽才德皆平庸了些,但好在身份上占优势,他是嫡又是长,日后真到那一步的时候,他更名正言顺些。”
云玉菀自然明白祖母口中所谓的“名正言顺”指的是什么,可如今天子尚在,就算天子崩了,不是还有太子么?等到傅寅能继承大位时,那得是什么时候?
“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云玉菀不高兴,她显然是没有那个耐心去等的。
云夫人看着女儿,总算开口说话了:“这天下就没有哪个男人不偷腥的,想离间那傅定同顾氏间的关系,还不简单吗?找个才貌双全的女人送过去,就不信他们夫妻感情还能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