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棠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了郭良娣为太子府公子所选妻室的待选人名单中。
这几日天冷,她正好不出门,只日日躲家里看书、看账簿、收租子……修身养性。
这日,忽听丫鬟来禀,说是太子府的人送了东西来,顾明棠还吃了一惊。
“什么东西啊?”顾明棠好奇。
耿余自然进不了内宅,所以,东西交到嬷嬷手上,并明确告知是给顾二小姐的后,便先离开了。
嬷嬷就候在门外,等顾明棠问了,她才应声进门来。
“是一盆绿梅。”嬷嬷抱着盆栽,脸上也是盈盈笑意。
芙蕖就更高兴了,她眼睛亮亮的,特意提了句:“那日姑娘去参加太子府举办的赏梅宴时,看到这绿梅,好似就提了句,说是喜欢这绿梅。难不成,是叫哪位贵人给听到了,所以特意送来的?”
顾明棠也不明所以,只是起身去接过那绿梅。
仔细端量了番,然后问:“谁送来的?”
嬷嬷笑答:“是耿护卫。”
耿余……顾明棠有瞬间的失神。
耿余常年跟在傅定身边做事,他送来的,自然就是傅定交代他送过来的。
只是……傅定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绿梅的?
“好,我知道了。”因心里藏有疑惑在,顾明棠脸上的笑也没之前自然了。
嬷嬷办了差事后,便先离开了。
屋内只剩顾明棠和芙蕖主仆二人时,芙蕖少不得也要猜度着:“既是耿护卫送来的,那定是二公子叫他送来的吧?可二公子怎么知道小姐您喜欢绿梅的呢?”
顾明棠笑了笑,道:“许他并不知道,只是觉得这绿梅开得好,便就命人送了一盆来。”
芙蕖认真望着自家小姐,一脸的意味深长。
她轻轻眨了眨眼,又说:“可二公子为何单单只给小姐您送绿梅呢?”
其实芙蕖问的这些,也正都是顾明棠心中所困惑的。
顾明棠也弄不清楚原因,自然不好答芙蕖的话。
只能说:“你又怎知他是只送了我绿梅呢?”想了想,觉得也还有一种可能性在,“郭夫人喜欢梅花,或许是郭夫人让二公子送的。”
芙蕖原心里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的,她以为,是那太子府的二公子对她家小姐到底不一样。可想到,或许真是郭夫人交代的,芙蕖心里不免也有些失落。
为自家小姐失落。
这种事情,全然是她的猜测,芙蕖断然不敢轻易说出口来,以免令小姐尴尬。
所以,芙蕖只是道:“那也有可能的。”
顾明棠很喜欢这盆绿梅,捧在手中好生仔细端详了番后,便来回在寝卧内徘徊,打算寻个最合适的位置将它供奉上。
先摆在窗台,觉得不合适,拿回来后又摆到了床头的案上。又觉得不合适,再拿了回来,最后,摆放在了窗边炕中间的矮几上。
她则又脱鞋上炕,靠卧在窗下,后背垫着大软枕,卧躺了下来。
一边继续看书,一边任新梅缕缕清香钻入鼻内。
只觉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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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余办好差事后回去交差。
傅定也正等着他回来。
见人到了自己跟前,傅定只佯装镇定自若的模样,仍看着手中的书。
翻了一页后,目光才朝一旁耿余瞥来。
这才似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交到她手上了?”
难道这点简单的差事他都办不好吗?
耿余狐疑着朝自己主子看过来,忽而心下了然,他笑着点头:“交过去了。”
傅定闻声,目光又收了回去,重新落在面前所持书册上,继续问:“顾二小姐可喜欢?”
耿余笑:“顾二小姐在内宅,属下只能留外院。所以,绿梅是交到顾家一位嬷嬷手中的,属下也不知顾二小姐喜不喜欢。”
傅定听后微愣。
他怎么忘了呢?
反应过来后,不免自嘲一笑。而后摇了摇头。
耿余就静候一旁,他望着主子的反应,摸着自己下巴。
耿余几次欲言又止。
傅定余光瞥到了,或许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也就没问。
又过了会儿,傅定彻底静下了心来,也就心无旁骛的看着自己的书,再没被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到。
耿余见主子这回是真的沉浸到了书里,索性彻底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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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媛从郭氏那里请完安离开后,直接开开心心奔儿子住处去了。
傅宽不喜读书,也不擅武艺,但却日日沉醉于做木工活。
经他之手做出来的木艺,桩桩件件都栩栩如生。
他所居的院落里,也单独开辟了一间木工房。平时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他几乎都是待在的木工房内做自己的事。
王良媛深知儿子脾性,所以一找过来,都不必问他院里的侍女嬷嬷他身在何处,直接就往木工房这边找来。
“宽儿,娘找你有事。”王良媛风风火火的找过来,喜形于色。
傅宽的性格略有些木讷,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也鲜少与人深交。
但他容貌上继承了自己母亲的美貌,长得十分清雅。
身形也是高挑清俊的。
那日特意好生打扮了番去赴赏梅宴,清俊的姿容自是招惹来了不少贵女的目光。
但傅宽的眼里,却显然并没有那些贵女。
傅宽在木工房里做自己的活的时候,为干活方便,身上穿的都是窄袖的粗布麻衣。
但布衣荆钗,却也难掩姿色。
见儿子分明正值盛年,且又这等的清雅养眼,可却日日与这些木头为伍……王良媛不免也有些恨其不争。
“宽儿啊,你能不能别总待这屋里,总做你的这些木马木车的。从前在北境也就算了,如今来了京城,你又贵为太子府里的公子,日后总要为你的父兄们分忧的。文和武,你总得选一样吧?”
“你再日日躲屋里做这些,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习武,你父亲要不高兴的。”
见母亲来了,傅宽便暂且撂下手中的活,起身来请安。
“娘。”在自己母亲面前,傅宽抱手弯腰行礼。
“好好好好好,你过来。”王良媛拉儿子出了木工房。
回了隔壁的正房后,王良媛立刻吩咐了下去:“快去打热水来。瞧瞧你们公子,这身上全是木屑。再找身衣裳来,给他换上。”
傅宽虽性子木讷,不擅、也不愿与人交际,但却十分孝顺。
在母亲面前,始终恭恭敬敬的,也很能体谅母亲的辛苦。
母亲让他洗手洗脸换衣裳,他也一切照做。
待得梳洗一番,又换上一身新衣裳后,王良媛又再望着儿子,这才满意道:“就该日日这样才对。”
傅宽腼腆一笑,便问母亲:“娘方才说有事找儿子,是何事?”
王良媛这才把今日去到郭氏那里,郭氏把那些个女子画像给她看的事说了。
听说是要为自己择妻,傅宽并不反对。
“儿子一切听凭娘娘和娘的安排,只有一点……”傅宽强调。
“有什么意见,你尽管提。你现在提了,娘才好去同良娣说。”
傅宽目光清澈坚毅,似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容商量般,道:“我不在乎女子的出身,甚至也无需有多漂亮,只要她能在成亲后继续支持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
王良媛说:“宽儿啊,娘方才怎么同你讲的?这不是人家女孩子同不同意的事,这是你爹爹答不答应的事儿。”
“你父亲如今正政务繁忙,一时间管不到你。待他哪日得了闲,想起你来了,若叫他知道你这些日子并未好好读书、习武,而是仍沉浸在这些木头堆里,你看他打不打你。”
傅宽虽惧怕父亲的威严,但也不会因此而放弃掉自己的爱好。
对此,他只能说:“请娘放心,儿子会兼顾的。儿子不会耽误了读书、习武,更不会令父亲失望。”
王良媛也不愿逼儿子太紧,若非怕丈夫会不高兴,她才不管儿子做些什么呢。
只要不杀人放火,他喜欢的,就随他去做好了。
只是身在皇室,如今他又是太子府的公子,这样的身份如枷锁般套在他头上,很多时候他们母子也身不由己啊。
所以,劝过就行,王良媛也不想逼他太紧。
见他愿意退一步,王良媛便也不再提这个,只是说:“你知道就好。娘也不是说非得要你怎么样,娘也知道,你有两个哥哥在上面,很多东西也轮不到你。但你毕竟是王子,日后也是王爷,你总得为你的父亲、兄长们付出些什么才对。”
“不求有多少,但总得有点用处啊。”
傅宽认真听着娘的话,一一牢记在了心里。
王良媛也想儿子能快点成亲,或许成了亲了,有媳妇管着他,他或会好些。
“娘倒是瞧中了一位姑娘。”说教完儿子,王良媛言归正传,“那姑娘你也见过,那日赏梅宴上,被良娣叫去身边坐着的那位,宁安侯府的小姐。当时娘觉得她模样不俗,还碰了碰你,叫你看的来着,你记得吗?”
傅宽本来是不记得了,但经娘这么一提醒,他自然想起来了这件事。
于是点点头:“儿子有点印象。”又问,“怎么了?”
见儿子有印象,王良媛便越发来了兴致。
“娘为你想过了,这宁安侯府呢……虽也是侯门府邸,但却无甚权势。你若娶得他们家小姐为妻,日后,也不会同你的二位哥哥有什么纷争。”
连王良媛自己都知道,那二位公子择妻,想必在出身家世上,是一个压一个的。
宽儿又何必去同他们争呢?
不如娶个没什么家世的,往后也能落个清静安生。
对此,傅宽倒没什么意见。只是仍是那个要求,新妇要能容得下他继续做他的木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