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云沛才回来时,云国公府几乎是阖府出动到他的方台园来。
这会儿功夫,热闹散尽,稍显得有些寂寥。
云沛伤得不重,昨儿血流得多了些,看着吓人。
但没伤着实处。
被带去医馆里,止了血,又敷了药好好包扎一番后,接下来就是只需静养几日就行。
知道云沛无大碍,云家的众人才算是放了心。
但问清楚云沛受伤的具体情况后,云家上下心里不免都对顾明棠有些意见。
心里多少都觉得,云沛此番受伤乃因顾明棠而起,觉得她是红颜祸水。
但云沛不许家里人这样说,只说事情不是因她而起,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是谁也预料不了、控制不了的。
有云沛护着,云家人就算再因此对顾明棠有意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到底存着些意见在,暂时不想见人。
方台园的人倒是都对顾明棠挺热情,一路引着她进了方台园里待客的偏厅。
云沛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瞧见人来,云沛主动站起了身来迎。
面上,也下意识的带上了笑容。
顾明棠从外面中庭走到屋内,一点点的,容颜清晰起来。望着眼前容颜绝色的美貌女郎,云沛原就清亮的双眸更是如蓄满了星光般,亮晶晶的。
走得近了,瞧见他目光炽热,不再似从前那般含蓄,顾明棠也羞怯的略垂了脑袋。
“云公子。”垂着脑袋走过去,顾明棠略略福了个身。
云沛也郑重回礼,他抱手弯腰道:“顾小姐。”
二人忽然抬眸相视,默契的都笑了起来。
“坐下来说话。”云沛热情邀请。
“好。”顾明棠应一声,便捡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怎么样?”
“我很好。”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一个人问,一个人答。
如此的默契,一开口后,又都笑了起来。
经昨儿一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有些许的升温,有了质的变化。
再相处时,彼此间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顾明棠当然没忘今儿是为什么来的,所以,当二人正尴尬着沉默的时候,顾明棠迅速找到了话题,道:“我也不知道该带什么来送你,我知道你什么也不需要,不过,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还望你能收下。”说话的功夫,芙蕖已经把盛着百年老参的盒子递了过来。
顾明棠接过,转身呈给云沛:“这支参是……原是我母亲的嫁妆,她如今送了我。我想着送你些什么,便带了它过来,还望你能收下。”
顾明棠话说得含蓄,但她觉得以云沛之聪慧,肯定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母亲的嫁妆,如今母亲送给了她,自然是为她准备的嫁妆。如今,她又送到他这儿来了,自然是……
她是在暗示她的心意。
有母亲和弟弟要考虑和照顾,所以,在自己的亲事上,顾明棠多少是带了些目的性的。
她对云沛的家世以及他个人的品性都很满意,之前一直迟疑,不过也是怕自己会所托非人。如今,在那样的危急时刻,他能毫不迟疑的就冲过来救自己,想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重要的。
那日后,若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再遇到困难,想他也能一样的挺身而出。
顾明棠也知道,对自己这样的家世来说,能得徐、云之流的青睐,已是她最好的选择。徐霁自然不考虑,那么,云沛……若是可以,她自然是想可以抓得住的。
所以,既然她有这个心,自然也敢主动释放爱意来。
云沛自然什么都懂,所以,他此刻眉眼间皆是温柔的笑意。
“好,既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云沛亲自起身走到顾明棠跟前,亲手收下了这参。
想了想,云沛喊了自己贴身的小厮来,命他也去拿了样东西来。
很快,云沛身边的小厮便也捧了个盒子过来。
云沛接过盒子,一边慢慢打开,一边向顾明棠介绍说:“这是一颗鸡血石,是祖上先人传下来的。共有两颗,这是其中一个。”
“这么珍贵?”顾明棠脸色沉重严肃,她连忙摇手,“这我万不能收。”
云沛则说:“有什么珍贵的?不过一颗石头而已,不能吃也不能穿,比起你这支参来,这可真不算什么。”
“可这毕竟……毕竟是你祖上传下来的,而且就两颗,你送我了,你岂不是就没有了?”
云沛:“既是给了我,自然是我想给谁便给谁。你不必在意这个,只看你想不想收。”
到这一步,二人算是交换了定情信物。
他的信物是这颗石头,她的则是那支老参。
想起来,也挺好笑的呢。
顾明棠忍住没笑。此时此刻,只觉心里暖暖的。
“盛情难却。”顾明棠说,“既云公子有此意,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
“好。”
云沛正温柔笑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道女音:“四哥哥!”
听到这个声音,云沛立刻循声朝门口看去。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或许是之前徐霁说的话有在顾明棠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所以此番云沛的这个细微动作,顾明棠瞬间就捕捉到了,并且放在了心上。
见云沛立刻循声而去,明显极在乎这个人,且又看到这个人是云玉菀……顾明棠心里不免“咯噔”了下。
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日徐霁的话来。
但顾明棠并未动声色,只是仍神色如常,也笑迎着云玉菀的到来。
听到妹妹的声音,云沛立刻就循声望过去,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但当看过去后,这才想得起来,还有个人在身边。
此刻,云沛不免也用余光来打量顾明棠,想看看她此时的反应。
却见她神色依旧,脸上不见任何异常。
如此,反而令云沛心中不安。
徐霁在查他,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昨儿,一起在潘楼吃锅子时,她有特意提起三妹妹,而且还不止一次,他便知道,定是徐霁同她说了什么。
其实,若她不信徐霁所言,大可以直接坦荡着来问他。
但她没问,想来是,就算并没深信徐霁的话,心里多少也是起了疑心的。
原安排昨儿那一场,想着可以共患难后见真情,本来也的确是见了成效。只是三妹妹此番来的不是时候,他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露出了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