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章敬遥不但想牺牲自己的机会,也想拉着这群同窗和自己一起。在他心中,自然是顾兄之安危大于前程。
但于别的学子来说,这二者在心里的分量轻重,却又是不一样的。
所以,在得山长准许后,众人只抱手作了揖,便匆匆告别了。
章敬遥还要拦着众人,却被山长喊住。
“你有这样的心自然是好的,可你为了一个顾兄,却置其他同窗的前程于不顾,可也算是自私?”
章敬遥不说话了。
显然,也有顺着山长的话,在反思自己方才的言行。
山长则又说:“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这三天。若今天错过,便要再等上三年。”
“那顾兄呢?”章敬遥早把顾昇当成了自己大舅子,对他性命的担忧,以及前程的担心,全然不比邵姨娘的少,“那顾兄错过了这三年,可怎么办?”
山长:“错过这三年,他还有下一个三年。”
章敬遥拧眉,显然是对山长这样的回答不满意的。
可眼下其他学生都已经走了,他自己也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任山长说什么是什么。
“你若不进考场,便再去找。如果今日午时之前还无消息,便是你不说,老朽也得做主去报官。”
章敬遥只能说是。
可也没等到午时,差不多巳时初时分,就有低年级的学子匆匆来禀,说是有顾师兄消息了。
“原来,顾师兄是自己失了足,摔跌在了一颗大石头上,自己跌晕过去了。学生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昏迷着呢。这会儿,已经背回书院来了,正由书院里的黄大夫把着脉。”
“走,去看看。”山长立刻道。
顾昇人被背过来时,还是昏睡着的。但经黄大夫一番妙手操作后,待得山长等人赶至时,顾昇人已经哼哼唧唧的,快要醒了。
这会儿,书院里,也有顾家的护卫在。
眼见如此,立刻有人说:“我回去禀告老夫人,大公子无恙,老夫人也该放心了。”
在黄大夫又在顾昇头上扎了两针后,顾昇总算是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顾昇还记着自己考试之事,当突然看到山长脸时,他立刻惊得坐了起来。
“今日考试,学生这是睡迟了吗?”顾昇一边说,一边立刻就要穿鞋外去。
可可能是晕久了的缘故,才站起来,又觉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若非是有人扶住,他恐是又要晕倒下去。
“顾兄!”章敬遥一把推开众人,他冲到了最前面来。他身上很是有把子力气在,原是要两个人一左一右才扶得住顾昇的,现在他过来后,只一个人伸手去,就能将顾昇完全扶得稳稳当当的。
见顾昇人好好的,章敬遥先是高兴。然后,才想到他已经来不及去考试这件事。
于是章敬遥十分沮丧着说:“贡院的门已经关了,顾兄是赶不上今年的这趟考试了。”但很快又宽慰顾昇,“但没关系,顾兄有如此才学,三年后考也是一样。”
顾昇原本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的身子,又慢慢的软下去,滑坐在了床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错过了,他到底还是错过了。
错过了今日,就等于是错过了三年。
一时间,顾昇都不知自己该是愤怒,还是沮丧。此时此刻的心,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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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侯府里,护卫把顾昇消息送回来后,老夫人知道了,邵姨娘自然也就知道了。
原儿子没事,且安然无恙着,如今人就好好的待在书院,她该高兴的。可想到儿子已经错过的考试,错过的三年……邵氏却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
反倒是,本来还安安静静的,反而在得知了传过来的儿子无恙的好消息后,她又突然发怒,掀翻了桌子。
接下来,更是控制不住般的摔摔砸砸,瓷瓶玉器,被毁了好多个。
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们,个个皆知事情严重性。所以此刻都噤若寒蝉,也不敢劝,生怕一旦开了口,就会被迁怒到。
邵姨娘这些日子日日挨罚,身子上本就疲惫。这会儿又发了这样的一通火,更是累着了。
身子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心有余力不足。
心里还很气,也很愤怒,但却是没力气再摔摔砸砸。
只能改口骂。
邵姨娘原就常会骂人,此刻心中愤怒至极,骂出来的话更是不堪入耳,难听极了。
简直比市井里的粗妇骂人还要难听。
身边近身伺候着的丫鬟们听着,不免也觉难为情。
品月因前阵子为邵姨娘挨了顾呈砚的罚,如今在邵姨娘跟前,很是能说得上话。所以,品月倒也适时劝上几口。
“姨娘且先别急,此事没完呢,待得侯爷回来,这笔账得好好的同紫云堂那边算。”
提起顾呈砚来,邵姨娘更是骂得更凶起来。
说他是没有根骨的男人,竟是连宫里的太监都不如。太监那是没儿子,若是有儿子,也定比他能护得住自己的崽。
“他若真是个男人,若靠得住,我如今能成这样?”提起这个来,邵姨娘自然更是一肚子的气。
品月只能劝邵姨娘暂且忍忍,待得邵家一家回了京城就好了。
“姨娘暂且还不能同侯爷撕破脸,得先为着大公子的前程考虑。待得大公子受封世子的圣旨到了府上,届时,一切成了定局后,姨娘想怎样就怎样了。”
品月的话,邵氏原就能听得进去一些。何况,此刻品月说的这些,也正是邵氏心中所想。
不管再怎么生气,既然事情已然如此,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昇哥儿的世子之位稳住得好。
所以,邵姨娘立刻差人去门口打探着:“若侯爷回来了,即刻来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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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呈砚这一夜宿在的府外,但倒不是去喝花酒的,而是衙门里一个同僚升迁了,在潘楼摆了酒宴,邀请他们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去吃酒。
一个高兴,便多喝了几杯,然后就宿醉在了潘楼。
待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幸而今日不必去早朝,否则就这一身酒气的,估计也不敢去圣上跟前显眼。
早朝不必上,但衙门里的卯还是得去点的。
所以,一早醒过来后,便都各自告辞回家,洗漱换衣裳去了。
也是马车行至在半道上,顾呈砚这才想得起来今日是儿子考试的日子。
于是他有些兴奋的催促着车夫把车赶得再快些。
兴奋的同时,也略有些自责。
自责儿子今日进考场,可他昨儿晚上却还在喝酒。本来,就算今日不亲自送他一场,也该是差个身边的人去送一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