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看到了?”邵氏甚至此刻脸上还有一丝微笑。
只是在这样的气氛烘托下,这点微笑显得是那么的可怖。
顾明芍紧张,目光也不敢乱看,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
“看到了。”顾明芍声音低低的回。
“你抬起头来啊。”邵氏命令。
顾明芍吓得背脊一僵,匆匆抬眸望了眼后,立刻又垂了脑袋。
邵姨娘却是忍无可忍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现在是连你娘的脸都不敢看了吗?”邵姨娘这些日子实在被磋磨得连一点忍耐之心都没有了,她身心俱疲。
哪怕是明明局势对她有利的,可眼下被磋磨至此,她也没有心情再去想自己和儿子的前景了。
因为对顾呈砚失望、有恨,连带着,对同他所生的这个女儿,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你也是个不识好歹的!从前你娘得宠时,你巴巴黏在我这边。如今眼瞅着你娘失宠了是不是?你竟几天都不过来看看。今日来是来了,可你看看你那副死样子。你什么表情?”
顾明芍是又害怕又委屈。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同阿娘的关系竟就差成了这样。
阿娘从前从不会这样的,阿娘以前待她可好了。可现在,却是对她不是冷言相向,就是巴掌伺候。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为什么阿娘对哥哥还如从前,却偏偏对自己变了。
“娘,您冤枉女儿了,女儿是诚心来探望您的。”因委屈,顾明芍连说话的声音都是低低的。
“诚心?”邵氏更是变本加厉起来,对待女儿的态度更是恶劣。
她伸出手来,很自然的就拧起了女儿的耳朵。
“这就是你的诚心啊?你就是这样诚心的?”邵氏揪着她耳朵,逼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的脸,“你连看都不敢看你娘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诚心?”
“娘,娘,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女儿。”顾明芍疼得眼泪直流,却又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委屈着,“女儿知道您近来心中不快,可女儿心里难道就快活吗?女儿也为娘难过、不平啊。”
“为了娘您,女儿刚刚还去爹爹书房去求情了。为搏爹爹同情,女儿先是在院子里跪着,之后又去爹爹跟前磕头。您看看女儿的额头,额头都破皮了。女儿对娘的孝心,当真天地可鉴!”
顾明芍额上的确破了皮,虽然伤得很轻,但因为她皮肤白皙光洁,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伤,也显得格外的显眼。
近处看着,也颇有点触目惊心。
但邵氏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
“为你娘,你受这点伤,就委屈了?”看不惯一个人,总是能寻到多种借口,邵姨娘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看看你娘的脸,你看看你娘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你娘是不是该去死啊?”
“不是的。”顾明芍越发委屈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淌,“女儿心疼娘亲啊,可娘却不疼女儿。女儿是为娘受的这些苦,可娘受这些,又是为谁?难道是为女儿吗?”
她自然早看出了自己阿娘的偏心。
她当年做的那些事儿,如今受的这些罪,都是为着哥哥。
“果然是贱!”邵姨娘一个不满意,又是一巴掌扇打在了顾明芍脸上,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你看你那副贱样子!你贱给谁看呢?”说着,又打了她一巴掌!
“就你这贱人模样,你也妄想着跟你哥哥比?也不看看你这把贱骨头几斤几两重,也敢跟你哥哥比。”
顾明芍再也受不了,直接用力一把推开了邵姨娘,她则疯一样的往外面跑去。
邵姨娘这一反常态的举措,简直是把身边伺候的人都看闷了。
姨娘再委屈,也不能把气撒大小姐身上啊。这又与大小姐什么相干呢?
大丫鬟如月见状,少不得要顶着挨打、挨骂的风险劝上几句。
她帮顾明芍说好话道:“姨娘不知道,大姑娘心里其实是很关心姨娘的。这几日大姑娘人虽没往这边来,但心里却是牵挂着的,她日日都有差人来问姨娘情况。”
“今日,她不是还去给姨娘您求情了么。大姑娘也还是个孩子,骤遇这样的事,她心里害怕,也是正常的。”
邵氏如今对个丫鬟,都要比对自己女儿好。
至少听了如月这一番话后,她没有动手打她。
只是驳了她话道:“这丫头最是自私自利,还和她老子一样,胆小怕事,没有担待。之前为她哥哥一事,我就已经看清楚她品性了。如今巴巴来找我,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是觉得我邵家起复了,日后是一靠山,想从我这儿得到好处呢。这丫头无利不起早,她的这些心思,我怎会不明白。”
如月不理解:“可大姑娘有这些想法,不也……”她想说,不也是正常的么?人都有私心的一面,大姑娘为自己筹谋,这也没错啊。
可当触及到邵姨娘投过来的冷厉的目光时,如月就立刻闭了嘴。
“奴婢多言了。”如月立刻认错。
邵氏这么做,自有她自己的原因。只是这些,她又怎会轻易告诉别人呢?
这个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所以,邵姨娘也不再提这事,只是转了别的话头说:“岳琳琅这个贱人,也不知要磋磨我到什么时候。我这脸若再不好好将养着,怕是就真的要毁了。”
如月说:“方才大小姐说去向侯爷求情了,若有侯爷给夫人施压,想夫人是不再敢的。”
邵氏闻言却只哼笑:“她若真能办成了这件事,我倒要谢谢她了。”心里却是明白得很,岳氏贱人之所以敢这样虐待她,就是已经不把顾呈砚放在眼中了。
若她真还忌惮着顾呈砚,就不会这样对自己。
而顾呈砚呢,他是最没有本事的。若岳氏真不肯,他肯定也没有什么法子。
若她所猜不错,顾呈砚肯定是无功而返的。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顾呈砚已经为昇哥儿请封。这么多年来,也就这件事,还算办得像件人事。
“对了。”想起儿子来,邵氏立刻吩咐,“我如今的这些事,都不许告诉给大公子知道。若谁把这些事说到他跟前去,他为这些而影响了学业、仕途,我必严惩不贷。都听明白了吗?”
“奴婢等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应下。
而海棠院那边,顾明棠也是想到了这个,但她却是想让顾昇知道如今家中的一切。
“芙蕖,去喊王嬷嬷来。”顾明棠打算派人去把这个消息送到南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