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呈砚说要罚,却不是虚张声势,假模假样。
他是心里气怨邵氏,所以,这会儿把气撒在了品月身上。
“都是死人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拖下去?”顾呈砚再次发了话。
这次发话后,两个小厮便没再犹豫,立刻拖了人下去。
顾呈砚这么做,一是真的烦了邵氏、连带着也烦了她的丫鬟在耳边聒噪。二来,如此做,也算是给岳氏看的。
算是顾呈砚对岳氏的示好。
之后等易哥儿归家,再清算这件往事时,顾呈砚私心里也希望妻子可以不必一直抓着些事不放。
也是希望她能看在自己如今这份态度的份上,可以手下留情一些。
给彼此都留些余地。
他不想家里吵得翻天覆地。
.
上午邵姨娘挨夫人的重罚,傍晚侯爷回府后,不但没有为邵姨娘做主,反倒还重罚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品月。
这件事一传出来,整个侯府上下都议论纷纷,都说邵姨娘这回怕是真失宠了。
可又觉得奇怪。
之前邵姨娘偷夫人嫁妆银子那么大一件事儿,老夫人要打邵姨娘时,侯爷都有求情的。虽然后来还是侯爷妥协,但那件事上,侯爷至少态度上仍是偏心邵姨娘的。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邵姨娘又犯了什么比偷主母夫人嫁妆银子一事还过分的错吗?
“这次能看出来侯爷很生气!不然以侯爷对邵姨娘的宠爱,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等打邵姨娘脸的事来的。”
“可邵姨娘到底做了什么啊?”
“不会是杀了人吧?”
“杀了谁?如果真是杀人,怕不得惊动官府?”
“不会的,不会的,看这架势,就算是邵姨娘放了天大的错,侯爷也是想保她的。如若不然,怎么会又当家事来处理呢?”
“是啊,不会的。你们难道不知道,邵家之罪已被赦免,邵家即将回京了吗?邵姨娘以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和咱们家侯爷,是差点成了亲的。只是后来,侯爷娶了夫人,邵家又出了事,邵姨娘这才沦为侯爷的妾室。如今邵家起复,邵姨娘身份地位自然又不一样。”
“那若邵家真回京了,夫人岂不是尴尬?侯府里,大公子居了‘长’,又是侯爷唯一子嗣。虽说夫人也有儿子,但当年的元宵灯节,不是弄丢了么?至今都没找回来。且夫人是商户女身份,原侯爷不是侯爷,只是侯府二老爷时,夫人的身份倒也寻不出错。可现在,侯爷成了侯爷,夫人做了侯夫人,商户女的身份,未免就不够看了。”
“原夫人的出身就为人所诟病,如今邵家又如此,想想往后夫人在侯府的地位……唉,夫人是个好人呐。”
夫人是个好人,她治家好,却不严苛。
因为她有钱,所以在钱财方面,并不会抓得太严。
每每逢年过节,夫人都会掏私库给他们发福利。
若往后真的是邵姨娘得了势,夫人败落了,于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情。
流言散开后,大家茶余饭后三五成群的,都会议论上一番。
其中不乏对岳氏的肯定,以及万一往后真是邵姨娘当家后,他们的担忧。
但这样的私议也只是悄悄的,都只敢在跟自己极要好的人面前说起,都不敢随便讨论。
既为岳氏可惜,又不敢真得罪了邵氏。
顾呈砚前院当差的,打了品月的两个小厮,也不敢真下狠手。所以,品月虽疼得哇哇乱叫,但却没伤及根本。
被人抬回去时,恰好那被请来为邵氏医治的女大夫还在。
女大夫又为品月给瞧了。
之前邵姨娘只是猜测顾呈砚应该是知道了,但不确定。但经此一事后,邵氏是肯定顾呈砚知道当年之事了。
但她也并不怕。
“顾呈砚不算个男人。”邵氏如今连顾呈砚也一起骂了。
左右儿子一事已经请示了朝堂,且她背后还有邵家,她怕什么呢?
“连女人都打,他懦弱无能!比起他父亲他哥哥来,他就是一坨屎!”
邵氏脸肿着,话都说不清,但却不妨碍她骂顾呈砚。
她对顾呈砚未必没有感情,但更多的还是恨吧。这么多年来,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遭遇,都归罪到了顾呈砚头上。
“待我娘家人回了京,我定要他们好看!”许是说话幅度太大,扯到了面部,邵氏疼得哎呦直叫。
.
这次顾呈砚不但没为邵氏做主,反倒还下命打了邵氏身边最有脸的大丫鬟。
这事在侯府传开后,大家议论纷纷,但岳氏却全然没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丈夫肯定是知道了易哥儿一事的真实内情,这才这样做的。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不来找她清算,反而还同她一起罚邵氏呢?
可他既知道了真相,却又只是这般不痛不痒的惩罚,岳氏看在眼中,不免觉得恶心。
岳氏为儿子,可不会就这样不疼不痒、不轻不重的罚衔香院。
昨儿才掌了邵姨娘嘴,今儿岳氏又命人去把邵姨娘拖到了她的紫云堂来。
今日倒没掌她的嘴,而是罚她跪在了院子里。
正是仲夏,正午时分酷暑难耐,邵氏一受了伤的娇弱女流跪在毒日头下,难免不遭罪。
一是实在太晒,热得不行。二则,跪得久了,膝盖受不了。
但她只是个妾,岳氏这个正室夫人若寻借口要罚她,她是躲避不了的。
她的人不如岳氏的多,这岳氏又疯了一样,无所畏惧,似乎也不顾往后了,不顾她背后的邵家了……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寻她错处罚她,邵氏竟也无可奈何。
最重要的是,如今顾呈砚不帮她。
若有顾呈砚这个一家之主为她撑腰,她岳氏还敢这般?
顾呈砚这个孬种!他曾经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呢?
他这个没有骨头的软虾爬,竟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羞辱!
她就不该信这个男人的!不该对他抱有任何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