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二十二年暮春,燕京皇宫,御书房。
知命之年的皇帝赵君珩撩起眼皮,睨向三个生得龙章凤姿的儿子,清隽的面庞轮廓分明。
“都办妥了?”
“回禀父皇,丧仪都办妥当了。只是...”大皇子赵翊行欲言又止。
“只是?”赵君珩声音微冷。
“赵杰跑了。”赵翊行硬着头皮回道。
“此话何意?”
不等兄弟三人解释,御书房的菱花格子门忽地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裙裾浮动,皇后蓁蓁便在众宫婢的簇拥下,奔了进来。
她云鬓斜簪,一袭凤袍衬得周身的气度华然高贵。
肌肤如凝脂玉般白皙紧绷,宛然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
无疑,岁月与皇帝一样,是偏爱她的。
“行哥儿,融哥儿,礼哥儿,你们可算回来了!”她温婉甜笑,边说边挥手屏退了宫人。
“儿臣参见母后。”兄弟三人齐声行礼。
“哎呀,人都走光了,你们还行什么礼呀。”
蓁蓁快步走到三个儿子身前,一个一个地打量过来,见他们都安然无恙,一颗心才落回原处。
“我听随安说,你们把赵杰弄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赵翊行瞥眼眉宇蕴着沉郁之色的父皇,神色复杂地道:“是皇陵里那个疯老婆子把赵杰的身世告诉了他,他受不了刺激就跑了。”
“疯老婆子?”蓁蓁迟钝了一下,随即愠道,“我怎地把那老鸡精给忘了!她果然是在装疯卖傻!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杀了她!”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已经把她杀了。”赵翊礼邀功似地说道。
蓁蓁柳眉微蹙,“啊?礼哥儿,你小小年纪,怎能杀人呢!要杀也该让侍卫去杀啊!”
赵翊融及时替弟弟解释道:“回禀母后,是那疯老婆子出言辱骂父皇捏造金匮之盟,谋权篡位,三弟才出手的。儿臣已封了在场所有人的嘴。”
看着遇事冷静,面面周到的二儿子,赵君珩心里很是欢喜。
他起身走到蓁蓁身旁,牵住她手,云淡风轻地:“疯言疯语而已,不必较真。朕清者自清。”
历史是胜者书写的,不管郑氏如何污蔑,他行得正,坐得直,无愧于大颂的百姓,也无愧于赵氏列祖列宗。
赵翊礼突然愤慨地,“她骂父皇就算了,她竟还辱骂母后是个倒恭桶的婢女,还曾给她舔过...舔过...”
啊,那部位实在…实在难以启齿!
蓁蓁眉心一跳,急忙自证:“我没有!老鸡精,竟敢在孩儿们面前诋毁我!”
赵君珩忙温声安慰:“放心,他们兄弟三难道还没点明辨是非的能力么?”
说着转向规矩立着的赵翊礼,难得地嘉许道:“礼哥儿,你做得很好,此等言论,罪不容诛,就算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素来一言九鼎的父皇,也就在母后的事情上才会如此双标。
兄弟三人相视一眼,均在心里暗暗发笑。
安抚妻子后,赵君珩转向三个儿子,沉吟道:“赵杰是你们皇伯父唯一的外孙,也是你们兄弟三的堂外甥,不能放任他流浪在外。以免被奸人利用,你们去把他带来见朕。”
兄弟三人齐声应是。
蓁蓁慈爱的目光看向高出自己许多的儿子们,犹记得他们刚出生时,脸蛋都是巴掌大,笑起来一个比一个甜。
时光飞逝,如今都到娶媳妇的年纪了。
“你们三这次出宫,若是瞧见心仪的姑娘,就带回来成亲。若是找不到的话,回来我和你们父皇就要给你们张罗着纳妃了。”
赵翊行头疼地道:“母后,您还是别乱关心儿臣了!”
“嘿,你个臭小子!”蓁蓁瞪眼过去。
“行哥儿,怎么与你母后说话的?”赵君珩难得地对长子沉下眉眼,“你们若不听母后的话,就都别回来了。”
君命不可抗!
赵翊行与赵翊融忙拱手道:“儿臣遵旨。”
蓁蓁与赵君珩同时看向一动不动的小儿子,只见其耸了耸肩,道:“我懒得花心思找,父皇和母后就挑一个合你们眼缘的赐给我吧。我呢,没甚要求,是个母的就行!”
蓁蓁眉梢一搐,忍住揍人的冲动,“你还小,不能找媳妇!”
赵翊礼内心暗乐,面上却是不住哀嚎:“啊,这又是何道理啊?母后,你不公平啊,儿臣也想娶媳妇的啊!父皇...”
赵君珩莞尔,“别跟朕扯皮,尽早启程。”
“儿臣遵旨,儿臣告退。”
城楼之上,阳光明媚。
沐在春风中,蓁蓁望着渐行渐远的三道飒爽背影,转头看向沉着眉眼,似在追忆往事的男人。
她心里明白,自迁都来燕京,他虽未与赵淑仪见过一面,但内心并不是对赵淑仪全然冷酷无情。
毕竟那是他嫡亲兄长唯一的女儿。
唉,真是个别扭又可爱的男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