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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缓心中的郁气,徐协统冷静下来,看着周正,像看一个可怜人。

“人觉醒了,依旧是人。”

“只要是人,就脱离不了人性。”

“要么成羊,要么成牧羊人,真的会有人,愿意带领羊群反抗牧羊人吗?”

徐协统自顾自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

“那个人,只有一个结果。”

“羊接纳不了他,牧羊人也容不了他。”

“他,只是一个孤独的可怜虫。”

周正低垂着头,安静等待徐协统说完,他才开口。

“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带领羊群反抗牧羊人,并且成功了呢?”

“你能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吗?”

徐协统沉默,缓缓摇头。

“他会失败,没有人容忍他这样做。”

周正抬头,目光明亮的看着徐协统。

“第一次失败,就来第二次。”

“第一个失败了,还有第二个人。”

“只要还有人做,就不能说他注定失败。”

“总有一天,阳光洒进黑暗中,人们会欢呼胜利,高呼人民万岁。”

“他们会将一切落后的、腐朽的、不堪入目的东西,通通扫进垃圾堆。”

“那个时候,你且看,还能不能这样坚定的说出人民必败的言论。”

徐协统彻底沉默,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正,感慨道:“不愧是《先锋》的作者。”

“我看了《先锋》,不认为世界上有这样的人,所以才来见你。”

“本以为你是沽名钓誉,没想到,你竟真是这样的人。”

随即长叹一声,有些可惜。

“你可以继续蛰伏,以待天时,为何如此迫不及待。”

周正微微一笑,眼中似有莫名情绪闪过。

“时不我待!”

“再拖延下去,谁来结束乱局,谁来抵抗洋人。”

“谁来阻止,那滔天的灾祸。”

徐协统不解,但还是道:“那是朝廷的事,你只是个平民,不关你的事。”

周正仰头,看着牢房上空,目光放空,没有焦距。

“可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

徐协统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你不可能不懂。”

“这只是忽悠底层卖命的口号而已,获利的是上层,损失的是下层。”

“自古莫不如是,你为何看不透?”

周正低头,平视徐协统。

“真的如此吗?”

“洋人入侵时,可不管我是不是上层,他们只知我是清人。”

“尽管你们凶残的对待我们,尽管好处被你们全部占据。”

“但洋人不管这些,在他们眼里,我们和你们是一样的。”

“你们死了,我们也逃不了。”

徐协统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想了半晌,才明白原因。

“原来,我从没把下面人当人,所以从没注意过他们。”

周正听罢,表情复杂,似悲似怒、似恨似哀。

“我曾听一个人说过。”

“吃人的是我兄弟!”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被我兄弟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只因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徐协统面露惊色,仔细回味这句话,忍不住赞叹起来。

“说的真好啊!”

“合情合理,符合现实。”

“很冰冷,很残酷,很现实。”

说着说着,他一脸惋惜。

“可惜,你们失败了。”

“你们的行为,注定没有意义。”

周正不赞同,他站起身,来到铁栏前,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

“真的没有意义吗?”

徐协统脸色一变,突然想起眼前的人是凶人,忍不住后退一步,但下一刻,作为协统大人该有的体面,又让他上前一步,和周正对视。

“有什么意义?”

“你们失败了,说明这条路走不通,已经没有意义了。”

周正不置可否,突然问道:“道可道,下一句是什么?”

徐协统不解,可还是回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周正哈哈一笑,“你还不懂吗?”

徐协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他不愿在周正面前失了气势,只能沉默。

周正轻轻一笑,“存在就是胜利。”

“万事万物,都在互相影响。”

“《道德经》老子只告诉了尹西,谁能想到,今天道德经会扩散得这么远呢?”

“一个人,只要接触过《先锋》,他的行为不知不觉就带着《先锋》的印记,而这个印记,又会影响和他接触的人,于是,更多人带上了‘先锋’印记。”

“不需要多久,‘先锋’就会影响到每一个人。”

“当人们没有办法时,先锋会成为他们的一个选择。”

“在时间尺度下,‘先锋’终能成功。”

“你说,我们做的还有没有意义?”

徐协统心神剧震,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但他还是倔强的道:“危言耸听!”

“敢与先贤相比?简直大言不惭。”

周正直视着徐协统的眼睛,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要刻进他的灵魂深处。

“能否和先贤相比,你我说了不算,历史自会评说。”

“至于是不是危言耸听?”

“你能来见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徐协统眼睛瞪大,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周正。

气氛瞬间凝固下来,二人之间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良久,徐协统脑袋一转,避开了周正的视线,沉声道:“没用的。”

“国人麻不不仁,做得再多也没用。”

“他们只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形牲畜。”

“脑袋里只有一亩三分地,你叫不醒他们。”

“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影响,他们脑子里一潭死水,即便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醒。”

周正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眼神莫名,似乎想起了往事。

“小时候,我一个人,无父无母,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

“我记得有一次,我吃了十天生食,嘴里全是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我无比渴望吃到一份熟食。”

“可我不敢出去,我怕外面的人吃了我,而我又不会生火。

怎么办呢?我只能靠自己琢磨。

我钻木取火,但大山里又潮又湿,根本点不燃。

我没有放弃,不停的转,火星子不停飞出,溅到枯叶上,就是不燃。

我一直转一直转,某一刻,枯叶突然燃了起来。

我知道,是飞落的火星烤干了枯叶,让枯叶温度提高,所以,当火星再次落到枯叶上的时候,枯叶就燃了。”

周正停顿下来,幽幽的看着徐协统,“你说,没有用?”

“确实,在这片阴暗潮湿的大地上,一点火星没有用。”

“但若一点火星都没有,这片大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着火点?什么时候,才能燃起熊熊大火?”

徐协统低下头,默默看着牢房门前的锁。

锁,是打开的!

徐协统到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异常,这也是他第一时间喝退士兵的原因。

他不知是谁打开的,或许,他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甚至不是第二个!

“所以,这就是你不离开的原因吗?”

“你想成为那点星火?”

“你会死!”

“活着,才能发挥更大作用,星火那么多,不缺你一个。”

周正坦然一笑,眼中带着洒脱。

“世人皆如你这般想法,又有谁能成为火星?”

徐协统脸色沉重,试图挽回。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不一定用死这么极端的方法。”

周正豪迈一笑,把手伸出铁栏,拍了拍徐协统的肩膀。

“哈哈...”

“人生大事,唯死而已。”

“铁与血,才能给人最大触动!”

“我也算小有资本,方圆几省,名声在外,若只是无名小卒,我还不愿去死!”

“人生如此,足矣!”

徐协统却高兴不起来,他怔怔的看着周正,一时感觉自己渺小许多,许多劝告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一系列帮助周正越狱的想法也作废。

最后,他只能深深一躬。

“学生,恭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