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楚今安很少正眼去看知柏,也很少去抱知柏。
若他二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门,她抱着的,一般都是知柏。
那是皇上的皇长子,他为何……仿佛……不甚喜欢的样子……
心中有了怀疑,衡月便着意观察了几分。
这一日,楚今安来的时候,知柏正好没走稳当,摔了一下。
她着急地起身,才要冲过去,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看了眼楚今安。
却见他蹙眉看了知柏一眼,然后马上错开视线去,似乎很不愿意瞧见知柏……
他、似乎、很是嫌弃知柏的样子……
衡月垂着眸,几步走上前将知柏扶起。
她手中揽着小小孩童,有些舍不得松开。
是她的错……若她不将孩子生得这般孱弱,或许皇上还能更喜欢知柏一些……
“父皇!哥哥!”康宁兴奋地比画,“招儿!哥哥!”
“你喜欢和彭王世子一起玩?好,以后宫中陪你和知柏一起玩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楚今安笑道。
衡月长睫一抖,心中滋味难辨,只能努力撑起笑意跟着应和了一句。
她自己也没察觉,她最近情绪实在差得很,总也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偏又阴差阳错的不许刘院正来请脉,也因为楚今安的忙碌,周围的宫人一时都未发现她癸水有所拖延。
等到安王和明亲王陆续到达之后,众人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楚今安连云萍都暂时没时间教训,只将她赶去了苏太后身边,让她帮衬着准备生辰宴。
春猎、太后生辰宴、藩王入京都赶在了一起,衡月感觉所有的人都忙碌得不行,连青寻也被廖忠叫去帮忙了。
她依旧是要照顾两个孩子,有小梅和专门的宫人帮衬着,也并不如何辛苦。
只是最近彭王妃总带着彭王世子来求见大皇子,想和知柏一起玩。
衡月隐约明白彭王妃这也是为了彭王世子的以后求一份保障,毕竟要留在宫中读书了,若能与皇长子打好关系,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想到知柏自己的处境,衡月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也是这日,衡月第一次见到了镇北王世子。
那个孩子瞧着比六岁孩子高壮一些,大约是因为生长在北疆,并不如何白皙,眉眼与颜静月也并不如何相似。
衡月瞧了一眼便连忙别开了视线。
所以,哪怕那个孩子不像颜静月,皇上也是愿意多照拂几分……
“母妃!”康宁清脆地叫了她一声,衡月看过去,却见康宁快步跑走的身影。
“康宁!”衡月一惊,追上去的同时又叮嘱宫人,“照顾好大皇子!”
康宁却是被一只兔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现在腿脚已经利索很多,跑起来竟还挺快,衡月和一个伺候她的宫女兰儿险些都要追不上她。
好不容易,衡月伸手就能拉住她,康宁却猛地往前一扑,吓得衡月心都跳出来了:“康宁!”
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下子接住了现在就要趴在地上的康宁。
衡月抬头去看,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她走上前去将康宁抱在怀里,又对那男子行礼:“多谢您。”
“这位想来,应是大公主?”那男子满是兴味地打量着康宁。
他这般说,而且猜出了康宁的身份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衡月便知晓对方身份不凡了。
她和兰儿对视一眼,又朝着那男子行礼:“大公主出来许久,奴婢先带她回去了。”
“这位是大公主,那想来,你便是衡月了。”
那男子却没有丝毫要避嫌的意思,反而满含兴味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衡月。
衡月觉得不对劲,已经准备不管不顾就拉着兰儿先走了,却听那男子自我介绍道:“那论起来,你应该称呼我一声皇兄。”
皇兄?
皇上排行第二,排行第一的却是……
“奴婢参见安王殿下。”衡月只得又行一礼,心中却已是警铃大作。
在这宫中,就没有不知道皇上与安王不睦的。
“本王知道你,也算是有缘,本王听说,你生了皇长子。”
安王看着衡月,眸光微闪。
衡月抿了下唇,低头就要直接离开,却听安王幽幽开口:“倒是让本王想起自己的母亲。”
“在生下我时,我母亲,也不过是一个宫嫔。”
衡月惊讶的礼数都顾不得,抬头看向安王。
这倒是她不曾听说的过去。
“我母亲出身低微,并不讨父皇喜欢,便是生下我,也不过才封为才人而已。”
安王自嘲的笑笑,“大约也是我没本事,便是后来在沙场上拼死博得一些军功,也不过令母亲升到了美人而已。”
衡月这几日原本就在担心着皇上对知柏的态度,如今听了安王的过去,不由便想知道更多:“然后呢?”
“然后……母亲过身,我求了父皇许久,母亲才得以以嫔的规制下葬。”
安王笑笑,“如今想来,实在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争气,得不到父皇的喜欢。”
得不到父皇的喜欢……
衡月眸光轻轻颤抖,连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安王。
只是心中所思所想,又如何能瞒得过旁人?
安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又仿似叹息一般地问衡月:“大皇子和大公主如今已经一岁多了,你……你还是宫婢之身?”
衡月摇摇头,并不准备回答他这般有些越界的问题。
她俯身又行一礼,才要离开,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安王殿下原是在这里,可让臣好找。”
是谢琅。
衡月心中一动,抬头看去,果见谢琅对着她轻轻点头。
谢琅走近,又对着安王拱手道:“殿下请随臣来吧,皇上还在等着您。”
“呵,好。”安王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又问道,“本王那好三弟可到了?”
“回安王殿下,明亲王已经到了。”谢琅规矩地答道。
安王点点头,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衡月。
他唇边勾起一抹带了嘲讽的笑意:“本王与你也算有缘,便送你一句忠告。”
“男人的话最不可信,在他对你还有怜惜的时候,能要什么,便多要一些。”
衡月一怔,低下头去行礼,却没回应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