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雎看过药方之后,笑道:“这样用药,我实在是想不到的。秦姑娘果然喜欢剑走偏锋。”
秦栩欠身说道:“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若有不妥之处,还请云先生直言。”
云雎忙道:“药方并无不妥。只是这里有三味药不常见,还有一味药益云堂也没有。需得想想办法。”
秦栩笑问:“是云龙果么?我上次看益云堂账册就发现药堂没有这味药,后来燕家兄长入京,便请他带了一些过来。”
“姑娘真是细心。”云雎听了这话,从心底钦佩秦栩这份细腻的心思——除了真爱,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姑娘细心至此呢?宸王啊宸王,你可千万别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
宁伯适时进来,回道:“王爷,小宴已经摆好了,请王爷,小侯爷,秦姑娘,燕先生移步香雪阁吧。”
元祚微笑着看向秦栩:“今日邀请秦姑娘和云先生雪天赏梅,略备薄酒以助兴。请——”
穆旭东起身,把四轮木椅推到榻前。宁伯上前扶着元祚下了榻。
秦栩看着那个三年来都坐在四轮木椅上的人终于站了起来,心里又酸又堵,总觉得眼泪要压不住了,于是忙自去衣架上拿了自己狐裘和风领穿戴整齐。
那边宁伯也给元祚披上紫貂大氅,扶着他坐在四轮木椅上,又拿了一条狼皮毯子盖在他的膝头。
“咱们走吧。”元祚对穆旭东说。
穆旭东推着四轮木椅在前,秦栩和云雎在后,几人出了听雨轩,穿过烟幕缭绕的糊上曲廊,到了一处红白梅花盛开的所在。
云雎赞道:“王府的梅花开的真好!”
元祚笑了笑裹紧貂裘,仰头迎着风雪,微笑道:“这都是宁伯的功劳。”
宁伯躬身道:“老奴闲来无事,还培育了几盆新品,等会儿秦姑娘和云先生走的时候,顺手带两盆回去,也是老奴感念二位这些日子为我家王爷奔波劳苦。”
云雎忙拱手道:“您太客气了。”
秦栩心中纳闷,沙北白萧夜兵败失踪,宫中惠妃有孕,孙经武虽然被关在牢里,但孙家人也在紧锣密鼓的忙活。这种时候,元祚居然还有心思摆宴赏梅?
说话间,梅林深处一座玲珑楼阁就在眼前,元祚回头看着秦栩,微笑道:“秦姑娘,请。”
秦栩收回思绪,欠身道:“是,王爷先请。”
众人先后进了香雪阁,有十来岁的小丫鬟上前,接了氅衣风领挂在衣架上。元祚请大家在席间入座,方问秦栩:“秦姑娘,想什么呢?”
“没什么。”秦栩勾了勾唇角,“我在想,今年的新春宴上能否一睹霜月将军的风采。”
“梁寒玉?”元祚摇了摇头,叹道:“沙北离西漠虽然隔着近千里,但边疆防御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边关战将恐怕都无法在新春宴上现身了。”
穆旭东冷笑着哼了一声,说:“听说,赶考的举人们已经先后到京。所以即便春宴上见不到霜月将军,这元都城也依然会热闹非凡。”
秦栩正为何明珏来家里而心烦气躁,今日见到心上人而攒的几分愉悦,被穆旭东这句话给敲的稀碎。
“穆小侯爷说话总是别有深意。”秦栩斜了穆旭东一记白眼。
穆旭东捏了捏下巴,酸不拉几地说:“没办法,我也不想的。但……有些人喜欢,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秦栩真是烦死这人了!好想把他踹出去怎么办?
“我们这些闲人,就不要操心那些大事了。”元祚也受不了这俩人的唇枪舌剑,便端起酒杯说:“来,这是用水云居的琼花白加了桂花重新封存了几个月的酒,今日早上刚开了封,几位尝尝味道如何。”
当着元祚的面,秦栩也不好直接跟穆旭东开撕,便举杯笑道:“我可是打着跟云先生商讨药方的名头出来的。只能喝一杯,否则回家一身酒气,要被母亲责罚的。”
元祚眼角带笑看着秦栩,轻声说:“在本王这里,秦姑娘可以随心所欲。”
“……”秦栩被这一句猝不及防的宠溺砸地手指一颤,酒杯差点掉地上。
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好酒!”云雎把杯中酒喝完,打破了席间的尴尬,“这琼花白本就难得,经王爷之手做成桂花酿,香醇甘冽,回味无穷啊。”
“先生喜欢就好。”元祚低头抿了一口酒。
“我听说,书香人家若是得了儿子,便会酿一坛酒埋起来,等儿子进士及第后取出来庆祝,这酒便叫状元红?”穆旭东捏着酒杯看着秦栩。
秦栩压着想打死这人的冲动,淡淡地问:“穆小侯爷又不去考状元,打听这些做什么?”
“就是好奇嘛。平日难得有跟书香门第家的孩子一起吃酒,如今遇到秦姑娘,赶紧请教一二么。”
秦栩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我也考不了进士,进不了贡院。问我也没用。”
穆旭东依旧穷追不舍:“你家里不就住进一个能进贡院的?我听说何家小公子省试的时候,可是一举夺魁呢。这样的大才子如今得秦大人教导,这次春闱必定能状元及第吧?”
秦栩放下手中筷子,起身向元祚福了一福,说:“请王爷恕罪,眼看要过年了。家中还来了远客,我要早些回去照应着。先告辞了。”
对于秦栩来说,这次赏梅小宴上,酒好,菜肴好,梅花更好。唯独不好的是有一个总是破坏氛围的穆旭东。
“这……秦姑娘莫要跟旭东计较,他就是闲的难受,没话找话罢了。”元祚生气的瞪了穆旭东一眼。
“王爷说笑了。我哪敢跟穆小侯爷计较?实在是家中事多,且时过中午,若回去晚了,母亲定然责备。”秦栩再次福了一福,便走向 衣架,拿了自己的斗篷风领。
元祚见挽留无效,只得喊宁伯进来,吩咐道:“你亲自送秦姑娘出去,务必看她安全到家。”
云雎见状,也不好再留,也起身告辞。
原本四个人一起赏梅赏雪就有些牵强,如今人走了一半,阁内更加冷清。
穆旭东直接拿起酒壶来,仰头往嘴里倒酒。
元祚瞪着他半晌,方问:“你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何明珏,至于让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