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外面用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就去接墨羽。这两天也不知道学堂里有没有人为难她。”秦栩说。
“姑娘快别担心了!有左公子当街那一出,现在谁还敢为难咱们墨羽姑娘啊!再说,为难她也占不到便宜,一不小心就被打折了腿。”
想起燕墨羽那身功夫,秦栩也笑了。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揍人还真是挺狠的,不错。
钟叔驾车到了墨泉楼跟前停下,弄墨先下车进去问店家可还有雅间。没多会儿就跑出来,扒着车窗对秦栩说:“姑娘,穆侯爷在里面呢,刚好看见我。说请姑娘过去,他有事跟您商量。”
秦栩犹豫了一下,蹙眉问:“再没有雅间了吗?”
“有的,可是……”
“算了,避而不见也不是个事儿。”秦栩心想干脆豁出去了。最多在这里吵一架,把两个人不合的流言再坐实一遍。
穆旭东在各大酒楼都有常用的雅间,墨泉楼是他最喜欢的一家,一个月总有十几天会来这里坐坐。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富有,而是因为他狂暴恣睢的性子。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就算冠军侯府没落了,大家也都不会跟这位疯子硬碰硬,给他留一个雅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秦栩一进楼门,就有一个清俊的小厮迎上前问安,并引着她上楼,进了一个临街的大雅间。
穆旭东一个人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上是刚端上来的新鲜羊肉,羊杂,肉丸,还有白菜,豆腐。
“秦姑娘,请坐。”穆旭东朝着对面的座位挑了挑下巴。
秦栩大大方方地坐下后,吩咐画眉和弄墨:“你们两个下去,叫上钟叔一起吃饭。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姑娘……”画眉不放心,不肯离开。
“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们主子?”穆旭东好笑地看向画眉。
秦栩笑道:“你不是喜欢这家的羊肉锅子嘛?去吃吧。不用替我省钱。”
“姑娘,我们……”画眉站在原地不肯动。
“好了,我们走吧。”弄墨拉了拉画眉的手,又对穆旭东说:“穆侯爷,劳烦你照顾好我们姑娘哦。”
穆旭东忽然笑了:“我们现在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肯定会照顾好她。”
两个丫鬟出去后,铜锅里的高汤也已经滚沸了。穆旭东拿起筷子夹了羊肉放进锅子里煮。
秦栩默默地把蘸料挑好,给自己碗里分一半,留了一半给穆旭东。
穆旭东很是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
羊肉很快煮熟,穆旭东把煮好的肉捞起来放到一个盘子里,推到秦栩面前。秦栩也没客气,直接加了肉蘸料开吃。
羊肉,羊杂,羊肉丸,白菜,萝卜,冻豆腐……穆旭东一样一样的煮,秦栩一口接一口的吃。
“唔,饱了。”秦栩喝了一口茶漱口,拿了帕子擦拭嘴角。
“好。”穆旭东把剩下的肉,菜等都划拉到自己的碗里,迅速地吃了个干净。
秦栩等穆旭东喝茶漱口后,方问:“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有什么事之前没说清楚?”
“根据你之前提供的线索,我叫人去查了王水戊这个人。他的确是肃州人,户籍册往上数三代都是肃州户籍,而且都在行商。当然,他的生意中有贩卖马匹,铜铁,青盐这些不允许私自贩卖的东西。但也仅仅是走私,查不到他跟孙茂润有丝毫关系。我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明明知道墙后面就是我要的真相,可就是踹不开这堵墙。”穆旭东的语气有些低落。
秦栩把声音压到极低,说到:“查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正常。如果这么容易就让你查到了,他们也太笨了。一旦确定孙茂润没有死而是跑去肃州换了一重身份做行商,游走于沙北,羯西和滇南之间,贩卖铜铁,战马和青盐这些战备物资,他的卖国罪就坐实了!顺着他这条线,会牵出哪些人,你想过吗?”
穆旭东冷笑道:“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秦栩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忽然想起一个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有件事我不明白,说出来,你能不能别发疯犯浑?”
穆旭东抬头看了秦栩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情绪,随即他又低下头说:“什么事你说,我……永远不会再对你犯浑了。”
“哦?”秦栩没读明白穆旭东那一丝情绪,当然她也不怕面前这人发疯,于是问道:“你为什么对余敏嘉深恶痛绝?”
穆旭东愣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说:“我并不恨她,更谈不上深恶痛绝。”
“那你在她的葬礼上退婚,仅仅是想羞辱余家?”
“也不仅仅是羞辱,我只是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我的愤怒而已。”
秦栩想知道更多,于是笑了笑说:“没听明白。”
但穆旭东显然不想多聊,皱眉道:“人已经不在了,我们在这里议论她生前的是非,不合适吧?”
秦栩却抓住他落寞的神情不放,继续问道:“这么说,你对余敏嘉是余情未了?”
穆旭东抬头看着秦栩,眼神一片坦荡:“我与她从未有情,又何谈未了?”
“从未有情……这就是你退婚的原因?还她一个自由?”
穆旭东沉默良久,方叹道:“她有自己喜欢的人。我猜,她已然解脱,就不应该再有那一纸婚约的束缚。”
秦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半晌方喃喃地说了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