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好一阵子才强打精神,继续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是臣女慌张失了分寸,请皇后娘娘恕罪。幸好巡查的护卫听见了动静,臣女被及时救上来捡了一条命……其他的事情,臣女真的不知道了。”
周皇后身边的女官冷声斥责:“凤驾跟前,秦姑娘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姑姑教训的是。”秦栩双手撑着地跪好,又吞咽了一口唾沫,“臣女在水里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子,她……她说,她死的冤,她要报仇……”
秦栩声音虚弱,恰逢一阵夜风吹进来,屋里的女眷们都打了个寒颤。
周皇后倒是端得住,一脸正色地问:“她是谁?”
秦栩抬头看着周皇后,认真地说:“臣女不认得,只模糊看见她眉心一点朱砂痣。”
皇后叫太医来询问秦栩脉象,太医回:“秦姑娘的脉象上,的确有服用合欢散的迹象。虽然冷水破了药性,但对身体伤害不小,还要用心调养才行。”
“眉心一点朱砂痣?”周皇后扫了一眼旁边的众人。
罗戚氏愣了一下,喃喃地说:“那……不是余四姑娘吗?”
旁边的一个官眷及时挑错:“什么余四姑娘?那是敏嘉郡主。”
“可她不是端阳节那天落水溺亡了吗?”
“哎呀!敏嘉郡主可不就是在这太清池里溺亡的!”
“原来……她就是敏嘉郡主……”秦栩似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便再次昏过去。
“栩栩!栩栩……”秦罗氏哭着上前,把女儿搂进怀里。
罗戚氏提着裙摆跪下去,含泪道:“求皇后娘娘一定要查明真相,还我这外甥女一个清白!这孩子来京后本就病着,今日先被下药,又被推落水,受了这样的惊吓……这身体如何撑得住!可怜我妹妹妹婿只有这一个女儿,若她有个好歹,可叫他们夫妇怎么活呢!”
皇后心烦意乱,即刻吩咐宜翠:“带人先把秦姑娘送到西隔间,叫太医诊脉开方子煎药。再叫人出去给秦大人说一声,秦姑娘并无大碍,叫他别担心。这件事本宫一定给他个交代。”
昏厥的秦栩被宫女送到西隔间,但皇后却没得安静。孙幼蘅被带上来问话,皇后尚未问什么,她便哭嚎着跪在地上,泪涕滂沱,哀声泣血,一口咬定是秦栩把自己推入水,说秦栩心狠手辣之前在青龙寺还打过她,却对自己追着秦栩往太清池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矢口否认,更不承认自己跟合欢散有关系。
皇后揉了揉胀痛的脑门,叹了口气说:“你慢慢说,这件事情本宫一定会查清楚。”
孙幼蘅没感觉到皇后的不耐烦,依旧哭哭啼啼不肯罢休。
一个内监急匆匆进来,回道:“皇后娘娘,秦姑娘和孙姑娘去往太清池的路上,穆小侯爷正在假山上喝酒。听见了一些话,也看到了一些事,不敢隐瞒,所以禀明了皇上。皇上叫海总司做了笔录,让小人送来给皇后娘娘瞧。”
皇后立刻来了精神:“快呈上来。”
内监双手奉上一叠梨花宣,宫女接了,转手奉到皇后手边。皇后看完之后,冷笑一声对孙李氏说:“武安侯夫人,这穆小侯爷的供词,你看看吧。”
供词内,穆旭东不但说了孙幼蘅追着秦栩一路到太清池说的那些话,还说秦栩落水的时候,他正好看见是孙幼蘅踹的。孙幼蘅落水则是她自己跳下去了。
除此之外,他还说之前在青龙寺,遇见武安侯夫人母女二人堵着秦栩欺负,秦栩不甘受辱才动手打了孙幼蘅一记耳光。孙幼蘅正是因为前面这点恩怨,才踹秦栩落水。
如此,孙幼蘅推秦栩落水的事情,就被砸实了。
孙李氏立刻变了脸色,慌张中不惜栽赃穆旭东跟秦栩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穆旭东因两家有宿怨,所以趁机作伪证报复孙家。
然这种言辞根本立不住脚。元祚,元莘都站出来作证青龙寺发生的事情。京城早有传闻穆旭东跟秦栩火不容,根本没人信他俩有私情。
另外,穆旭东把秦栩从水里捞上来,秦栩反手就甩了穆旭东一记耳光的时候,很多人都亲眼看见。
随后,海宁在瑶华台上孙幼蘅的座位旁发现了合欢散粉末。
即便人人都知道孙幼蘅座位下的那一点药粉是栽赃,却人人都信以为真。因为这件事情往下查,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让皇家丢尽颜面。
闹了一夜,一场大戏终于落了帷幕。皇后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此事做出决断:合欢散和推秦栩落水两件事都是孙幼蘅做的。
“孙幼蘅心肠歹毒,先毁人清白,又害人性命,简直令人可怖。按照律令,应关内狱幽闭思过。但……”周皇后心中有些犹豫。
孙李氏跪着爬到皇后脚边,哭嚎着哀求:“皇后娘娘饶命啊!我家侯爷为国征战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只有我们孤儿寡母,求皇后看在我家侯爷的份上,法外开恩吧!蘅儿是一时糊涂!回家后我便重重责罚!我也关她幽闭,把她送去庄子上也行……”
“咳咳!”被搀扶着过来听判决的秦栩咳嗽了两声,跪下去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真正想做的是大事化小,见秦栩开口以为她要严惩孙幼蘅,于是心中更加烦躁,便冷声问:“秦栩,你有什么要说的?”
“孙幼蘅关内狱也好,打发去庄子思过也好,都无法弥补她对我造成的伤害。所以我只想问问,她害我这笔账,怎么算?”秦栩说着,扭头看向孙幼蘅母女。
“秦姑娘!幼衡是做了错事,但你并没出什么大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