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时,万家团圆日。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元都皇宫之中,张灯结彩,宫宴设在太清池旁的画楼之上,丝竹管弦,歌舞升平。斯从古人好,共下今宵堂。皇后特意叫人预备了楼船在太清池边停泊,以供宴中兴起,游湖赏月,君臣同乐。
秦栩盛装陪母亲进宫领宴。母女二人随着宫人至瑶华台,便另有宫人上前笑道:“秦夫人和秦姑娘到了,京官女眷的席位在南阁楼,夫人和姑娘请随小人这边走。”
“有劳了。”罗琉纾颔首道谢,带着女儿一路登上瑶华台,往自己的席位走去。
“妹妹!”一个华服妇人笑盈盈走过来。
“嫂子。”罗琉纾笑着握住娘家长嫂罗戚氏的手。
“舅母安康。”秦栩福身行礼。
“栩栩呀,几日不见又俊了几分。”戚氏满眼带笑打量着秦栩,“对了,你姐姐这几日受了风寒不好进宫,今日你可没有伴儿了。一会儿只跟在我和你母亲身边就好了。”
“是。舅母的话栩栩记住了。”秦栩自然明白罗戚氏的苦心,忙欠身答应着。
“走吧,咱们的坐席是挨着的。”罗戚氏挽着秦栩的手,三人一起至席位跟前入座。
开宴之前,各府各家的女眷有相熟的有亲缘的,都互相打招呼,各自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罗太师门生遍天下,许多清流文臣的家眷都过来跟罗戚氏姑嫂打招呼,顺便打量传说中至善至孝的秦家女儿。由此,秦栩认识了十几个贵妇贵女。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到!”
随着两声尖细高亢的呼喊声,瑶华台东西南三面的官员官眷们齐刷刷的跪地叩头,恭迎太后和皇后。
皇后搀扶着太后一起登上瑶华台,太后入座之后,嘉熙帝和皇后方才入座。嘉熙帝看着乌央央跪了一地的人,含笑抬手:“今日中秋佳节,正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朕与爱卿以及家眷们同乐,诸位平身,入席吧。”
众人叩拜谢恩后各自入座。司礼太监高声喊了一嗓子:“吉时到!开宴!”
宫女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的珍馐佳肴摆上桌案的同时,钟罄笙箫管弦之音也袅袅而起。舞姬袅娜的身姿从一侧缓缓而入,翩然起舞。
皓月东升,桂香浮动,仙乐飘飘,歌舞升平。
一曲即终,皇后笑道:“今晚月色这样好,若无诗词歌赋,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皇帝笑道:“平日里听惯了翰林院的诗词,也没什么新鲜的了。不知皇后今日可准备了什么花样儿?”
“今日一同赏月的,除了翰林院的才子们,还有家学渊源的公子贵女,若有崭露头角者,本宫还准备了一些小物件儿作为彩头,鼓励大家。”
皇帝缓缓点头,说道:“甚好。那就以月色为题,诗词格律不限,立意高远者得彩。如何?”
今日宫宴,公子贵女们早就翘首以盼,一个个都想在帝后面前露脸,一听这话,个个摩拳擦掌,不甘于后。
有宫女准备花笺笔墨,纷纷送到每人面前。
秦栩接了花笺凑到鼻尖闻了闻,惬意的舒了一口气,说:“这荷香清冽,浸润心脾,不愧是宫制的妙品!”
坐在秦栩旁边的大理寺卿郁垚的女儿郁槿宁,她闻言轻笑道:“百花之香,唯独荷香最难炮制。太浓则失真,太淡则难以捕捉,这清幽缥缈的尺度需得好好把握。”
秦栩侧身悄声问:“听郁姑娘这番话,定然善于香道。那改日我得向您多讨教才行。”
郁槿宁忙欠身,小声回道:“不敢,只是喜欢而已。”
罗戚氏小声提醒秦栩:“栩栩,那香已经燃了一半,你一个字都没有呢?”
郁槿宁闻言,慌张地拿起笔,自言自语道:“啊,来不及了。我也没有更好的了,赶紧敷衍一首吧。”
秦栩虽然刻意更改过字迹,但依旧跟余敏嘉的字迹有八分相似,而且有余敏熹在座,字迹是一个人身份的代表,只要余敏熹看一眼就会起疑心,于是笑道:“我只能交白卷了。”
“啊?”罗戚氏咧嘴,扭头看向秦罗氏,“妹妹,栩栩自幼喜欢读书,今儿这是……”
秦罗氏悄声说:“随她吧,总归女儿家也不指望诗词歌赋活着。她自从端午节后病了一场,夜里睡不好,总说头疼。郎中也叮嘱不宜思虑过甚。”
“说的是。孩子的身体最要紧。”罗戚氏为人淡泊名利,并不在乎今日宫宴上自家孩子能不能出彩。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乐师的琴曲也到了尾声。东西两面高台上自有小内监去收公子们的大作,而南阁楼上由宫女来把贵女们的花笺收上去。
公子们的诗作交到翰林院大学士夏岑安的手中,贵女们的花笺子送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笑道:“陛下,女孩儿家的诗词不便交于翰林们品阅,这后宫之中当以惠妃妹妹的诗词造诣最优。贵女们的诗词评判便交给她吧?”
“嗯,皇后所言甚是。”嘉熙帝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余敏熹,微笑道,“有劳爱妃了。”
余敏熹起身行礼接下差事。她身边的女官便接了那厚厚的一叠花笺子放到她面前的条案上。
嘉熙帝举杯向太后敬酒,新的一曲歌舞开始。
余敏熹则低头翻阅那些诗词,一篇一篇的品评,很快就分出了三六九等。
曲终舞罢,皇后问余敏熹:“惠妃妹妹看得如何了?”
余敏熹朝着帝后款款一福,微笑道:“臣妾要恭贺陛下和皇后娘娘,陛下励精图治,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世家子女们也都读书上进,从这些诗词便可窥见这太平盛世之风蔚然而成。”
嘉熙帝掩着嘴巴咳嗽了几声,方伸手说:“哦?拿来给朕瞧瞧。”
余敏熹把遴选出来的三篇诗词双手奉上。嘉熙帝逐一读过,点头赞道:“这首五言律诗《邀月》不错,原来是大理寺卿郁垚家的女儿写的,嗯,立意高远,文采斐然,当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