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把手中茶盏放于桌上,脸上淡然无波,心中却一阵翻腾——宸王元祚的这双腿是在三年前一次马球赛上受伤的。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场意外。但后来余敏嘉却无意间听见余时飞跟一个太医说话,得知那竟是一场精明的算计。
一朝宰相,权倾朝野,连皇位继承人都捏在掌心里随意揉捏,当真是顺他者昌!
“姑娘,咱们出来半晌了。那徐先生的书已经说完了,咱回吧?”画眉把最后一块芙蓉糕送进嘴里,催促着。
“嗯。”秦栩淡淡地应了一声。
“您莫不是又睡着了?这徐先生说书多热闹,您居然也能睡着。”画眉取了披风搭在秦栩身上。
秦栩被她叨叨得睡不着了。
自从余敏嘉的灵魂融入秦栩的身体,她就夜夜失眠。即便睡着了,也是梦魇缠身,总有人在她耳边念叨,反反复复,不胜其烦。因此,秦栩总是精神恹恹,像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姑娘,慢点,小心台阶。”弄墨搀扶着秦栩下了茶楼雅间。
秦家的青骡大车就在茶馆外,两个丫鬟扶着秦栩上车后,吩咐老车夫:“四叔,去苏记铺子给夫人买了核桃酥再回家。”
“好嘞!”车夫老四牵着骡子的缰绳朝街市深处走去。
秦栩靠在车窗口看着外面的行人,目光随意扫过街上的店铺,忽然落在一个“店铺转让”的牌子上。
“咦?益云堂怎么了?”秦栩忍不住问。
画眉叹道:“这是生意做不下去,竟然要转让?”
弄墨:“不能吧?我听说这家医馆的东家云雎先生人称小华佗!他的医术连太医院的大人们都佩服呢,这医馆怎么可能做不下去呢!”
“停车!”秦栩喊了一声。
“姑娘,怎么了?”画眉纳闷的问。
“去看看。”秦栩说着就要下车。
“这有什么可看的?”画眉忙把帷帽给她戴上,并整理好轻纱。
“趁着他们店铺转让,看能不能买点便宜的丸药。”秦栩说着,人已经跳下车去。
画眉和弄墨两个丫鬟急匆匆跟上去。
秦栩进了药店后也没多废话,直接问里面的伙计:“你们东家的呢?”
“这位姑娘,我们东家在后面盘点药材,您要抓药请换一家吧,我们……”
“我不抓药,我盘店。你们这家店铺不是要往外盘吗?”秦栩说。
“……那您稍等。”伙计躬了躬身子,又急匆匆往后面去喊人。
秦栩站在店里左右环顾,只见三面墙壁都是装药材的格子木柜,柜门虽然已经磨损,但却纤尘不染。
益云堂在元都经营将近百年,在各地的分号也有几十家,今日竟走到了绝境。略知其中缘故的秦栩轻叹:“不为名相,便为名医。看这三面墙壁,数百格药柜,曾救过多少性命?”
“这位姑娘,我们东家请您移步后院说话。”
“好,劳驾带路。”
秦栩跟着伙计穿过两道门来到后院,但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正皱着眉头看帐簿。
“东家,人来了。”伙计回了一句。
“哦。”男子低头在账簿上画下记号,没来得及抬头。
秦栩打量着面前这位四十多岁的男子,问:“敢问,阁下就是云雎先生吗?”
“正是,敢问姑娘是?”
秦栩不答反问:“你这店铺要盘多少钱?”
云雎愣了一下,方说:“铺面加上库存的药材,最少也要七千贯。”
“我听说益云堂在各处都有分号,这怎么算?”
“不瞒姑娘,各处分号都已经抵出去了。如今元都总号是最后一家。”
秦栩又叹了口气,说:“我给你一万贯。”
云雎面露诧异,接着问:“姑娘还有什么条件?”
“我希望云雎先生能留下来继续经营这间医馆。”
“这恐怕不行,我家里出了事,要走一趟蜀州,什么时候回来尚不能定。”
“若你我合作,那就是一家人。先生家里的事情,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知道京都城里卧虎藏龙,但姑娘说这样的话……”
秦栩走到石桌跟前坐下,平静地说:“我先说你家里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我说的不错,先生可愿信我?”
“……”云雎盯着秦栩看了半晌,方轻轻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秦栩跟云雎告辞,云雎亲自送人上了马车,拱手看着马车远去方转身回去。
“东家,咱这医馆算是盘出去了吗?”伙计好奇地追着问。
云雎点了点头:“以后,秦姑娘才是这里的东家。我是这里的掌柜。”
“那您什么时候动身去蜀州?公子的事儿可耽误不得了!”
云雎亲自把店铺转让的牌子拿进去,说:“从现在起,医馆的一切照旧。告诉大家,闲话少说,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是。”伙计不敢再多问,忙去把窗户的挡板摘下来,准备招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