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因果已了。已是过往了。”帝倾依在防风邶怀里仰头望向天空,视线随着马的奔跑,晃动着。
“即是过往,那便放下。”既然五千年里过的不快乐,既然脱离了那个需要你守卫的地方。放下不就好了。
“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影响一直在的。不过我喜欢那种有信仰的影响。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被过去所影响吗?”帝倾语气里带着感慨,也反问相柳。
“可能是过去的记忆里仇恨太深,伤痛太多,所以才忘不掉。”相柳想到在奴隶死斗场那些暗无天日,绝境求生的时间,确实太过难忘。
“相柳你呢,都经历了什么?”帝倾察觉到他周身气势的变化,窝在他怀里没有动。
“我--生来无父母相伴,兄弟姐妹相依。之后来到陆地被骗被卖,痛苦挣扎百年,设计逃脱被追杀时遇见了你。”相柳用这几句话概括所有。
他一出生,就在谋生存。身无分文,食不果腹,四处流浪,所遇之人皆有所图,见他之人多为鄙夷。
“你之前的运气不好,怎么净是吃苦了。”他只是个九头蛇妖罢了,刚出生估计弱的很,可想而知生存的艰难。
“运气?不如说命不好。”相柳觉得帝倾用词不准确,他从没有什么运气。
“谁说你命不好,那你现在命挺好的。”帝倾将手搭在环着她腰的相柳手上,他的手微凉,骨骼分明,白皙润泽。
“哪里命好?”相柳接话迅速,反问回来。
“你现在有我在了。”她是天生祥瑞,在他的命再不好,也能变好。
“呵…有你就变好了?净说大话,撒谎不脸红的。”她又说骗人话,害他心跳加快。最近心脏出问题了,一跟她说话总是变的不正常。
难道一颗心,带不动九个头了?
“我才不大话。那你想想,有我在是不是有房子住,你去哪里我买哪里的。有我在,是不是有好吃的,虽然我不会做,但是可以买。
有我在是不有新衣服穿,虽然我做的不好看。有我在是不是不怕别人欺负你了,我能帮你打回去。
有我在没什么不好的,没有好吧。”帝倾一副你反驳要你好看的模样,可是背对着相柳。
“好吵算吗?”自打她来,就没清净过,不过这种感觉不讨厌就是了。
“啊?”帝倾听见相柳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救我?”他从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好,更何况是以命为赌注。
“你要听真话?”帝倾听着他的呼吸声问道。
“嗯,真话。”他从来不怕答案残酷,因为他做了最坏的答案。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我从来不想沾染。
当初你被追杀时我没有选择救你,是你自己选择倒在我的怀里。
所以相柳不是我选择救你,是你选择了我,救你。”
神明是公平的,因为选择不是她的权利,惩罚和拯救才是。
“我选择了你。”相柳一字一字的重复帝倾说的话。
“以后你也不能背弃我了。相柳后悔吗?”背弃神明的信徒是会受到惩罚的。
“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他可是九命相柳,命可以有试错的机会。但是他只有一颗心,付出了就不属于他了。
“神明讲公平,相柳。”帝倾沉静的回话,意义不明。
“世上无神明,世上也无公平,所以不要妄图掌控我。”
马不知什么时候停下,静静伫立。此时的相柳,眼眸赤红与帝倾的淡漠形成鲜明对比。
“神明的职责不是掌控,而是守护。”
帝倾身形未动,只是改正相柳的言辞。
她该恭喜相柳吗,他困住了一个的神明。
“守护。”相柳神色怔愣,对于这个答案,他从没想过。
他是神族厌恶的妖族,是被神明守护妖族,这句话,好似笑话。
“是啊,过去我守护龙脉守着天下,现在守护你。过去教会我大爱无私,你教会我偏爱无由。”帝倾的声音轻而有力。
“也许,我不再是神明了。”神明不会偏袒一人,只会看尽众生。
神明之位,早在帝泽出生时便移位了。
“怎么后悔救我染因果了。神明都不当了。”相柳的话像把剑,不知道是要刺伤帝倾,还是刺伤自己。
“就是有了因果,才不能成为神明。相柳你乱了我的心,让我懂得喜怒哀乐。”
从前她一直不懂一句话,如今却明白了!
(神明无情即有情,有情无情非神明。)
“你只是话,说的漂亮而已。”相柳不知道自己嘴上为什么这么坚持她会骗他,心里却是在相信她。
“你才是撒谎。你其实感受到了不是吗?”帝倾身体微侧,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
真心是总是能换来真心的。
“…”他想说感受不到。但是这句话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相柳,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没人对她好过,也没有人教她怎么对别人好。保护是她知道对人好的方式。
保护他不受伤,保护他不挨饿,保护他有地方可去不受严寒酷暑…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因为只有她真心对他好过。
“相柳,爱可以自私。你可以爱别人,但是一切的前提是爱你自己。”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会知道别人是爱你的。
“嗯,那你呢?”
他拥有爱吗?也许正在慢慢拥有吧。
“我也最爱自己。”
然后用爱自己的方式学会爱她的信徒。虽然她的信徒只有相柳一个人。
……
之后两个人都没在说话,马行到山崖边自己便停了下来。
“倾姑娘有什么想要的猎物吗?”防风邶笑着看帝倾,好像帝倾说她想要什么,他就会给她打来一般。
“现在没有。”帝倾看着下面鸡飞狗跳的场景,觉得没有什么兴趣。
妖兽逃窜,箭矢乱飞,没事她不想凑热闹,看看就算了。
“怎么今日倾姑娘没有什么兴致呢?”在极北之地可在雪地里撒欢的跑呢。
“眼里啊,都是邶公子,所以在看其他也就索然无味了。”帝倾下马坐在崖边看脚下纷乱。
防风邶听言眉头微挑,唇角带笑。也跟着下马双手交叉横在胸前。
“没想到邶在姑娘眼中如此耀眼。竟能得姑娘倾心。”
帝倾表示不习惯,换个什么是换了头吗?
相柳半张嘴,防风邶八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