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远方传来的声音穿过夜色中的雾气,格外的缥缈朦胧。
站在湖边的江予纾循声回首,只见亓深不知何时站在了廊桥处,柔和的月光倾洒而来,皎白的衣衫好似落了新雪似的,片片树影婆娑,乌黑的眸子里映出了星点光亮,如同那高不可攀的苍山之雪。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江予纾的脑中突兀地出现了这样一句词。
她讷讷地点了点头。
亓深自夜色中而来,叮铃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的明显。
江予纾的注意力被这莫名的声音吸引,她垂眼正要问的时候,却正好瞧见了亓深的脚踝处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恍惚之中,她陡然明白,瞬间整个身体麻木僵直。
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江予纾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下去,然而却又像是无法自控一般,眸光追着亓深而来。
直到亓深站定在自己面前,江予纾才强颜欢笑,干干地扯了下嘴角,嗓子里如同被堵了一层棉花,干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而亓深却道:“你看见了。”
语气轻飘飘的,丝毫不在意脚踝处代表着禁锢与屈辱的镣铐。
江予纾从未有过哪一刻,心情如此五味杂陈,她抬起头来,眸子里荡漾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与亓深对视,她闷闷的嗯了一声,掺杂着浓重的鼻音。
眉宇隆起一点弧度,亓深却只说:“我之前承诺你,让你离开这里。”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箭矢击碎江予纾此刻强撑的平静,她仍旧安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
亓深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将江予纾完全笼罩了起来。
良久的沉默过后,江予纾只感觉到自己的额心处落下了一双稍显冰凉的手笨拙生涩地揉了揉自己的发丝。
“没有为什么。”亓深淡声说道,语气沉稳。
她听到了这句话,方才坚持的问题此刻忽然有了答案。
这一刻,泪水潸然而落。
“别哭。”亓深抬起她的下颚,一点一点地抹去她的眼泪,粗粝的剑茧与柔软的面颊接触,江予纾只觉得自己整张脸滚烫极了。
“从你化形我还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亓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个事情。
江予纾微愣,想起自己是一株天生地养的天灵之物,恐怕根本没有人给自己取名字。
他低下头,与江予纾的视线缠绕在了一起。
“我可以给你取一个小字吗?”亓深如此请求,深重的眸子掠过几丝微光,忽的觉得自己竟如此悲哀。
他希望自己能够送她离开,不要让她如同自己一般逐渐死寂,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卑劣心理,固执偏执的想要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填上几笔微弱的联系。
江予纾被那样悲凉的眸光灼伤了眼,她无法拒绝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心怀若谷,万象更新。”亓深勾起一个浅笑,乌色的瞳珠泄出淡淡的笑意:“小字便叫今今吧。”
希望他的到来只是一个过客,留下一些惊鸿一瞥的记忆,而她能够走向更好的未来。
尽管这个未来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