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对方的语气相当的平静,但当般若听到米洛丽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猛地皱起眉头来。即使不是当事人、没有亲身去体会这些,从对方口中聆听的她都能感觉到了背叛以及无情的人们对这位皇女所怀有的恶意。
——很多人希望不是如此?那些人一走了之就算了,还对一个刚获救的少女说些什么鬼话啊。
般若开始后悔自己当时的避嫌,导致无法得知在那些托雷斯的人员到底对刚脱险、离开地下室来到外界的少女说些什么,自己不能及时阻止。
相对于想对那些已经不在这里的托雷斯人们破口大骂,眼睛隐藏着愤怒的般若,皇女的脸色则显得冷静许多。
眼睛遥望着远处凄凉的皇都,心中不由得浮现伤感之情的米洛丽斯,她顶着逐渐变得寒冷的夜风,柔软蓬松的蓝色发丝随风摇曳。
“每个人都死了,除了我活了下来。这样好吗?为了保护什么也做不到的我,明明有更加重要的人在当天活下来的话,皇都说不定就不会……我不禁这么想。而且,我荒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这对我来说太长了……事到如今,自己又能做什么。种种的疑问,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在度过快要数不清的黑暗日子里,米洛丽斯至今记得起阿尔弗雷德在分别当天、告述过自己的许多事情。然而,对方并没有在身旁辅助她,也没有教导自己要如何使用这些机密情报。这么久之后,这些事物又是否能够成为自己的助力,是否派得上用场,她也无从判断。
“如果当时的我再有用一点就好了……我不由得这么想。”
米洛丽斯的表情带着迷惘地低声说道。
但是她的言语中不带有一丝混乱,条理分明的述说让般若能暂且放弃对于那些被派来的托雷斯人的愤怒,平静地听完。
“现在的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发现米洛丽斯微微颤抖的身姿,因这里没有旁人在,什么都不必装的般若立刻从亚空间拿出一件保暖作用的厚重袍子,轻轻将之置放在少女的肩上来提防她的体温继续流失下去。
“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般若语气坚定。
她向着米洛丽斯所遥望的方向望去,据说那里还是以前还没有的墓地,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那里埋葬的恐怕就是皇都的国民。
“有些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东西就不必去理会了,把今天当作全新的生活而不是延续,殿下你就试着喘口气吧。”
而听到般若这么说,米洛丽斯微微一顿,然后神色有些惊讶地望向她。
“喘口气……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不懂得如何应对的我确实需要冷静下来。非常感谢你肯陪我说这些,般若阁下。”
想起自己的手被牵起的时候,对方肯定有着某种魔法在身,明明是极力避免碰触到自己的人,然而却执意地将她这里带来这里的也是对方。
(话说回来,在地下室避难的期间,自己每次觉得不安就呼唤名字的对象不就在眼前吗……这个心情是?)
米洛丽斯想到这里,原本柔和的表情,突然间脸颊变得通红。
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般若了,米洛丽斯连忙别开脸。
而般若没有发现米洛丽斯的心理活动。
她觉得对方肯向自己吐露内心的想法已属难得。少女需要的是一点的时间来适应变化,什么也急不来。
般若更知道这并非是他人凭着三言两语就能开解当事人的事情,所以没打算用肤浅的安慰去开导对方。同时,怀着让彼此能自然相处的想法,般若也就没有把视线看向米洛丽斯,以至于她错过了皇女刚才精彩的表情变化。
身边的人发生了无法想象的悲剧,当事人的痛楚是无法轻易抚平的。在走出了地下室,迎接自己的又真的是否是周围的善意?改变的各种事物又是否会接纳自己?
就这点来说,在别人眼中离去圣斯西耶诺大陆十年的般若深有体会,所以与米洛丽斯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而这是她们两人都意识不到的事情。
但是,有人静静地陪伴在一旁,不让她做傻事也比什么都好。
般若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原本用双手捧着脸、害羞的皇女愣了愣,然后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站着不太妥当,因此双脚并拢地在般若之后,缓缓侧坐在地上,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姿仪柔美。
米洛丽斯此刻怔怔地望向正在看着荒凉的皇都夜景的般若,她那吹拂到脸上的习习晚风,闭上眼睛享受宁静的模样,让人感觉之前深植于心中的无力感,仿佛被拂面的微风带走了一些沉重。
“……”
而般若之所以不再说话,纯粹是觉得米洛丽斯此时虽然需要一个听众,但也更需要一个人清静下来——与其自己突兀地说一大堆事情,她只要静静的陪在对方身旁就可以了,唐突地走入对方的内心世界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除了那短短的几句话以外,般若就没有说更多的东西。
当米洛丽斯把视线放回前方,看向风景的时候,后头传来了叫唤。
“般若大人!还有米洛丽斯殿下。”
米洛丽斯的身后出现了珈西亚骑士的身影,而他有事找自己身旁的人。
那位骑士神色有点慌张。
“又有骑士团又跟主营吵起来了——这次是布伦伯克王国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