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如流光经空,数息百里。经过十多日疾行,渐近野人山。
张元敬让罗元昊往一处山岭落去。此山乃是当初摘取红菱果的妖蟒山。
罗元昊知他又要生事,忍不住劝道:“张道友,此去北域九寒谷,路程遥远,中途还不知会遇到事,没个四五十年,怕是到不了地头。若无必要,便不要停留了。”
张元敬面无表情地说道:“正因耗时甚多,所以有些事贫道还是要先弄清楚,否则心中不宁,反而影响行程。”
罗元昊无奈,只得照做。他虽也是元婴修士,但毕竟此时只夺舍了一具结丹修士躯体,并无真正的元婴实力,自然也就没有相应的话语权。
几十年过去,妖蟒山早已恢复平静,角蟒成群,数量比当年只多不少。在山腹之中,有一处火渊,乃是角蟒最喜欢的修炼之地。内中潜伏一头化形境妖蟒。
御风车靠近时,角蟒只是翻了一下眼皮,并未理会。近些年来,自人族与妖族共入支天神柱后,两族之间元婴化形层面的冲突已经少了许多,尤其在靠近神柱的地方,少有元婴修士或化形妖兽生事。
不过,当御风车往妖蟒山落下时,化形大蟒警惕起来,抬起巨大的三角头颅,两只发红的眼眸瞪得浑圆,在火光中显得十分凶恶。
张元敬跳出御风车,把神识往化形角蟒身上一落,开口说道:“蟒妖,贫道问你几句话!”
角蟒大怒,旋即感觉此人气机有些熟悉,思虑间牵动几十年前那桩旧事。那日,它断尾而逃,实力大损,至今都未能完全复原,每一想起,便是剜心般的疼,故而对那几个修士的气机,可谓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是你!”角蟒怒火喷发,恶狠狠地说出两个字。
张元敬一愣:“是你?”
角蟒向上一窜,自火渊中钻入地洞,然后顺着蜿蜒的洞道,上行至培育红菱果的巢穴,再出洞口,迅速窜至御风车附近。
“不错,是本王!想不到,当年的结丹修士,如今已经是元婴了!”角蟒高昂巨兽,长长的信子吞吐不定,“本王正愁无处寻你几人,却不曾想,你竟然送上门来!好,好,太好了!”
张元敬不禁哑然失笑。他还以为,此地的化形大妖已经换了一个,未料那头妖蟒竟还敢回来,继续在此修炼。
“想报仇?稍后!”张元敬浑不把这大妖放在心上,“贫道且问你,为何你就在支天神柱附近,却不去内中寻机缘?”
这蟒妖既曾受过大伤,修为停滞不前,理当更愿意前去支天神柱中历练,而不是躲在这普通至极的大灵穴中自生自灭。
角蟒怒极而笑:“本王为何要告诉你!待你成为本王腹中之食,你便知道了!”
空气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炽热,大蟒缓缓抬起庞大身躯,鳞片在初升的烈阳光下闪烁金色光泽,每一片都仿佛蕴含火浆的力量。双眼如燃烧的火焰,身体猛地一缩,紧接着弹射而出,速度之快,目光难及。
然而,它这一窜,却扎扎实实地撞在一堵土墙上。
“轰!”
土墙碎开,一石压来。大蟒翻转身躯,张开巨口,喷吐出一条火龙,直扑张元敬。
山峰之上,百余丈范围空间瞬间被高温扭曲,草木迅速枯萎、燃烧,灼热气浪滚滚冲来。
转瞬间,泥沙泛起,掩去火龙,沙接风势,席卷天地。巨蟒被困其中,神识被压制成狭小一团。但它天生五感灵敏,尤善以舌头辨识气机。张元敬的位置,对它而言如同黑暗中的烛火。
它甩动长尾,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抽了过去。尾巴所过之处,泥沙退散,空间仿佛都被撕裂,响起尖锐的呼啸声。
张元敬冷笑一声,挥出骨刃,连续斩击。蟒妖依为坚甲的鳞片如同纸壳一般,被骨刃轻松斩开,强固的身躯更如软泥一般,被骨刃丝滑地切开。
“噗噗噗……”
巨蟒长尾应声而断,且被斩成十余段。
“嘶——”
巨蟒剧痛,狂吼不已。它向后一窜,意图逃出沙土的围困。
但是,那骨刃来得极快,在它颈部再斩一击,随即如附骨之疽般贴在它的三角头颅上。
巨蟒又痛又惧,不敢再动,爬伏在烧成黑灰的草地上,大口喘息。
在它的头颅上,那根数尺长的尖角,火光闪烁,时明时暗。
“我知你还有一招杀手锏,但是,就你此时的情况,便是勉强用出,也伤不到我分毫,反倒要把剩下的那点元气全部耗光!”张元敬缓步走近,收去泥沙,天地恢复清明。
山顶一片狼藉,战斗时的强大威压,吓得满山的角蟒不是逃跑,便是钻入地中深处藏匿。整座山看着清新了许多。
“你,你到底想做甚?”角蟒大蟒吃力地说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含着耻辱。为了活下去,它必须服软。
“回答先前的问题!”张元敬言简意赅。
“就为这个?”角蟒有些气结,但不敢真的质疑,连忙说道,“支天……神柱连通,小……世界,但只是……外层开放,通往内层的道路被……封死了,需要……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张元敬有些诧异,连忙询问。
“外……外层世界的尽头,有一……处门户,上有强大……力量封印,便是……人族妖族四位……化神联手,也未能……破开。”角蟒喘着气,艰难地说着,“外层……世界,灵物有限,两族……涌入,只……瞬间间,就……搜刮干净。进……不去内层,所以……许多修士和妖族,就……出来了。”
“没出来的是哪些修士或妖兽?”
“元婴和化形……大圆满。还有一些……元婴或化形……不愿放弃,在里边……勘察,但不多。其余,就是……一些结丹境修士……和妖丹境妖族……搜寻低阶灵物。”
“妖族的两位化神在何处?”张元敬沉吟片刻,继续问道。
“返回……妖圣山了。”
“贫道听说,人族化神修士也离开了。为何两族四个化神皆不守在支天神柱外?”
“这……我,也不知道。”角蟒气息奄奄,衰弱至极。
张元敬推测两族化神必是达成约定,否则绝不敢单方远离神柱。只是内在的因由,却是难以弄清。
角蟒答完话,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元敬。
张元敬轻面无表情地一抬手臂,把早已扣在手中的骨片放出,顷刻间便斩开其头颅,将之毙杀。
他把蟒尸留给猿十三作口粮,嘱它在妖蟒山保护好罗元昊,便进入地中,往支天神柱疾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