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良久，车里还是只有轻微的胎噪声。
嵇黎初的那点小心思，颜堇琛怎么可能看不透，他只是拿不准嵇黎初是想要确认什么。
思忖好一会儿，他才唇瓣微动，出声道：“你以为是什么？”
嘿，他是有点反问本事在身上的。
嵇黎初想了想，“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颜堇琛侧目，嘴角挂着一抹微不可见的邪魅，“想知道？”
嵇黎初心想，问的什么废话，点了点头。
“那就等项目结束后，我要是能办上庆功宴，我就告诉你。”
嵇黎初一口气顿时哽住，顿了下，“那你会为了报仇伤害我身边的人吗？”
虽然她声音小到近乎嘀咕，话还是清晰地钻进了颜堇琛的耳朵，他也一瞬了然，原来小东西打的是这个主意。
试探就试探，还先铺个垫，以为这样他就看不出来了？
“嵇黎初，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不择手段的人？”
嗯...
嵇黎初在心里默默给出回答，嘴上说道：“也不是，顶多算是瑕眦必报。”
颜堇琛气极反笑，“我的瑕眦必报也分人，我还不至于对你一个女人做什么，也知道祸不及家人的道理，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嵇黎初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颜堇琛直接就挑破了，反而让她莫名生出一股不好意思的尴尬。
摆了摆头，嵇黎初垂下视线。
颜堇琛从余光里看她，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清楚感受她的纠结，或许是心疼，又或是怕她给自己逼进死胡同，他把车靠路边缓缓停下，摸出烟盒点了根烟。
吐出一口白烟后，颜堇琛用不辨喜怒的声音说道：“你哥出事儿跟我没关系，他去云州之前我确实见过他，但是他来找的我。”
颜堇琛忽然的坦诚让嵇黎初脸上写满愕然，不仅如此，嵇黎初惊觉，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到底该说他太聪明，还是自己太天真，以为可以藏得好那些小心思。
可既然他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用结婚作为交换，来帮她查哥哥的事呢？
这又是因为什么？
嵇黎初觉得心里的那个怪圈越缠越紧，捏着线头的她怎么也解不开。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了？”
颜堇琛深吸一口烟，烟雾熏得他眼睛微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疗养院的病房装了监控，能听声儿的那种。”
嵇黎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想起当时收到短信后她打出去的那个电话，她就如同雷击，她以为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被颜堇琛这个阎王看得清清楚楚，说她是跳梁小丑，房梁都不同意！
“你知道我是带着目的来找你，跟我领证也是因为这个？”
嵇黎初知道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话里的颤音。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什么？
颜堇琛深邃的黑眸转了下，“是，也不是。”
嵇黎初蹙紧眉头，“别打哑谜。”
“这个问题等项目结束我再告诉你，你换一个问。”
嵇黎初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等项目结束才能说，可颜堇琛既然这样说了，那她也问不出什么。
片刻后，她轻声道：“既然知道我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同意我进设计部，还让我做主设，你就不怕我真的给你卖了？”
颜堇琛舌头抵住腮帮，“想看看你这个白眼狼儿会闹出个什么花样。”
嵇黎初有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又像是被人结结实实给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咬住下唇，“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万一我回头就跟背后的人说你已经知道了，你...”
颜堇琛直勾勾盯着她，慢悠悠说：“一个溪谷岭而已，我没那么在乎，只要不落在某些人手里，给谁都是一样...”说着，他又微不可见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现在告诉你是想让你明白，你哥的事儿不是意外，我会帮你查清楚替你报仇，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嵇黎初，想死很容易，认输就行，只要你心甘情愿你哥死得不明不白。”
嵇黎初捏紧了拳头，死死咬住牙关也没能忍住眼泪滑落，颜堇琛坦然的样子往她麻木不堪的心上狠狠戳了一刀，如果她没有会错意，颜堇琛是在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行啦，别动不动就哭，我都没怪你吃里扒外，你倒先哭制人，合适吗？”
颜堇琛抽出纸巾，很自然地帮她擦着眼泪。
嵇黎初本能地往后一缩，颜堇琛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带着警惕，一个声线冷沉。
嵇黎初撇开颜堇琛的手，自己拿纸擤鼻涕，“我骗了你，你还帮我报仇，你到底图什么？”
颜堇琛瞪着她，恨不得给她这白眼狼儿搓圆捏扁了，“图你没长心，图你认不清。”
明明是讽刺的话，嵇黎初却突然乐了，“那你还真是缺心眼。”
颜堇琛将纸捏成团扔给她，“想给你哥报仇吗？”
嵇黎初两眼霎时放光，像是绝处逢生般不可置信地看向颜堇琛，“你真的能帮我？”
颜堇琛见她这样子，冷笑一声，“刚才还要死不活的，现在又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嵇黎初：“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做人...好事非不说好话。”
话说一半悬崖勒马赶紧改口。
“想说我做人事儿不说人话？”
颜堇琛挑眉，目光中的揶揄同时夹杂威胁。
嵇黎初揉着手里的纸团，一本正经回道：“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说着，又赶紧将话题岔开，“我哥的事儿真的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这点小心思，颜堇琛看破不说破，‘嗯’了一声后，说道：“你要是不离婚就有。”
“这又是条件？”
“对，还是必要条件。”
嵇黎初欲言又止，“你是诚心想帮我的吧？”
颜堇琛瞥她一眼，心说不然呢？我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想问为什么就直接说，哪儿学得拐弯抹角的臭毛病。”
嵇黎初脱口而出：“为什么？”
得，这回轮到颜堇琛哽了。
“你觉得你要是跟我没关系，我姥爷凭什么帮你？”
“你要找梁司令帮忙？”
说完，嵇黎初下意识捂住嘴巴，还做贼似的看了看窗外，那样子活像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怕隔窗有耳。
颜堇琛哭笑不得，“我姥爷的身份是烫嘴吗？你怕什么？”
嵇黎初：“郝爹升任旅长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特了不起，他也是我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了，你姥爷的身份，郝爹见了都得恭恭敬敬敬礼说声首长好，你说我怕什么。”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颜堇琛就觉得好笑，“我已经跟我姥爷说了，要带老婆去看他，所以你想好了，梁司令外孙媳妇的身份你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