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住持也好不到哪里去,嘉青刚刚那一声轻敲木鱼不仅仅是打断了他的大阵,更是差点震碎他的神魂。
此刻他如同中风的人面朝地躺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好半晌,瑟瑟终于缓了过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走到嘉青身边:“你怎么还会使木鱼?”
嘉青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帮她缓解了神魂上的痛楚:“木鱼原本就是道家的。”
“可是也没见哪个使木鱼这么凶的。”瑟瑟脸上好转几分,看着那小巧的木鱼被嘉青一掌包裹,嘀咕。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瑟瑟转身看向死鱼般的白马寺住持,轻轻一踢,白马寺住持就翻了个面。
此刻,他一双眼睛终于全部露了出来,其中除了惊慌就是恐惧。
“簪子是哪里来的,”瑟瑟问,又意识到白马寺住持现在好像不能说话,又问了一句,“暹罗给你的?”
白马寺住持连忙点点头,哪儿还有先前那正义凛然的模样。
瑟瑟面沉如水,看不出先前暴怒的模样,她问嘉青:“能让他说话吗?”
嘉青将手中木鱼扔了下去,砸在了白马寺住持的脑袋上。
“咚”的同时,他痛叫出声。
可也仅仅是说话,来自神魂上巨大的疼痛令他难以起身,更别说逃跑了。
瑟瑟伸出两个手指,嫌弃地捏着他的袈裟,翻找出簪子,一脸可惜:“都碎了。”
那簪子本就没多少灵气,被白马寺住持一次又一次使用后基本同凡物没什么差别,如今碎了也是正常的。
她只是可惜,这是唯一一样跟母亲有关的东西了。
瑟瑟越是这样,白虎就越害怕,她默默退了两步,躲到了嘉青后面。
“真可惜。”瑟瑟面无表情握住断簪,手起刀落,尖锐的断处扎进了白马寺住持的皮肉之中。
“唔!”鲜血渗出,白马寺住持冷得冷汗直流。
“我问你,”簪子抽出,鲜血滴滴落在地面上,“簪子什么时候落到你手里的。”
“三,三年前……”
三年前,是陈儒从重夜城老城主手中取走黑书的时候。
难道是那时候,暹罗将黑书与簪子一同藏在了这白马寺吗?
将这以天地之阴气孕育而成的灵物藏在寺庙之中,可真有暹罗的!
“与簪子一同送来的,还有什么。”
“没,没有……啊!”
簪子再一次落下,深深扎进皮肉里,瑟瑟不解气还搅动了几下。
“没有了!真没有了!他只是将此物交给我,让我除魔卫道!”白马寺住持大喊出声,“这金刚亥母杀阵也是他教我的!他让我潜心修炼,终有一日会有一恶贯满盈的恶鬼找上门,超度了他,是我的大功德!”
起初白马寺住持也是不信的,可当他发现簪子并非凡品而蕴含灵气之时,他心动了。
说不定这位就是佛祖派下来考验他的,只要他成功了便能飞升。
瑟瑟简直气笑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她在柳城日夜不合眼地盯着暹罗,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他背后的小动作。
嘉青察觉到不对劲,沉声问:“你见到给你簪子之人的样子?”
白马寺住持艰难地摇摇头:“他,没有出面,他托梦于我,隔日清晨簪子就出现在我的床头了。”
白虎看了眼藏经阁外风平浪静的样子,似乎里面的打斗外面丝毫不知:“如此说来,黑书大概没有在这里。”
白马寺,也只是暹罗为了对付瑟瑟所设下的一个陷阱。
若是从前的瑟瑟,没有一个契合的躯壳,没有嘉青在身侧,她会在这个威力巨大的金刚亥母杀阵灰飞烟灭。
“他可真是不要命啊。”白虎一想到地牢里暹罗那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惨样,摇了摇头。
这人怎么就学不会识时务为俊杰呢?他沦落到这一地步还不愿吐露真相,一心想着抹杀瑟瑟,只会换来更加狠辣的折磨。
白虎十分怀疑暹罗现在的脑子状态十分癫狂,打不醒的那种。
同时她也佩服嘉青未卜先知,知道白马寺这个线索不靠谱,留了暹罗一条狗命,回去继续揍。
不对,他本来就有卜卦算命的本事啊!
瑟瑟大概也知道从白马寺住持嘴里听不到关于黑书的任何消息,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个都不知道,你也没用了。”在白马寺住持连连求饶声中,她抬起脚。
“轰”的一声巨响,惊动了白马寺里所有人。
待客僧人听这声音似乎是从藏经阁传来的,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他推开大门,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
藏经阁一层里所有的书架都翻倒在地,经书扔了一地。
而他们住持被一个书架压在了身下,实木的书架在他脑袋上砸出一个深坑,此刻他眼睛瞪大,嘴角流血,已然没有气息。
而那两个他先前带过来的男女已经不见了。
“住持!”待客僧人吓得瘫坐在地上,两股颤颤。
离开白马寺,瑟瑟有些失落地趴在白虎背上,她手心里还攥着簪子的碎片。
“现在就回酆都吗?”她有气无力地问。
嘉青站在石块上远眺:“不,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你是说那个建在悬崖边的寺庙!”瑟瑟眼睛一亮,连忙爬起来。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只是听到寺庙两个字,瑟瑟又皱了脸。
最讨厌寺庙和秃驴了。
“可是我们只知道北边,悬崖边的寺庙,连一个确切一点的地址都没有,怎么找。”白虎缓步在山林间,愁的胡须也挂了下来。
“总能找到的。”嘉青跳下石块,朝着柳城走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回到老林山,而是停在了柳城城门口,想要去北边,就得入城,然后从另外一个城门出去。
瑟瑟见过那么多城门,只有眼前这一个让她心中生出别样的滋味。
甚至让她踌躇不敢向前。
“怎么了?”嘉青往前走了几步,见后头人没跟上,回头看去。
瑟瑟捏着裙摆,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就是不太敢进柳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嘉青略沉吟,走回到瑟瑟身侧,牵起了她的手:“没事的,走吧。”
书上说小孩子容易对拥有不好回忆的地方产生抗拒,给予安抚即可。
对于瑟瑟来说,柳城之外的这段时日好过又不好过,更何况后面发生的那些事,一条条命一个个人,她想忘记都难。
瑟瑟越想越多,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这奇怪的情绪起伏白虎和嘉青都察觉到了,他们选择假装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