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客栈挺大的，你们这儿生意一定很不错吧。”霜华状似闲聊，瞎扯了几句。
小二一脸骄傲：“不瞒姑娘说，咱家客栈在重夜城里是数一数二的。那些来做生意的富商都喜欢在咱这里落脚。”
“哦，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咱家客栈离城主府最近啊！”小二将饭菜一一摆上桌子，“这一块儿地方寻常贼人都不敢来。”
“城主府不在这，在隔壁坊啊。”霜华好歹是重夜城里长大的，自然知晓城主府在哪，根本不在这条街。
小二嘿嘿一笑：“是不在这，谁敢在城主府门口开店做生意啊，那儿都住着有头有脸的人。咱们这条街跟城主府挨的近，背靠城主府。”
说着，他推开窗户，指着一处明显高些宽些的屋顶，说：“瞧见那片没有，那就是城主府。”
霜华闻言，走到窗边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城主府是什么样子，至少在阿爹嘴里听他说城主是个多么好，多么善良的大人。
“说起来我先前还看到有城主府的马车停在外头呢，不知道是谁。”小二一边收拾盒子一边嘀咕，“应该是来探病的客人，毕竟城主病了许久不可能现在出门的。”
“城主病了？”
“是啊，听说大夫都看了好几个，反反复复都好不了。”小二皱了皱眉，“菩萨可千万要保佑城主那么好的人啊，谁知道下一个城主是什么样子的人。”
吃了晚饭，洗了热水澡，霜华躺在柔软暖和的大床里，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怀里的手炉已经慢慢冷却了，她不舍得放下，就揣在被窝里，抱着手炉静静睡去。
第二日一早，夜书怀就等在了楼下大堂里。
他换了身赤色衣裳，衬的他红光满面十分精神。
一见到霜华从楼上下来，脸上就笑开了花：“姑娘，可睡得好？”
霜华连连点头，那么好的床她怎么可能睡不好。
将手炉还给夜书怀，二人离开客栈。
落了一夜的雪，在地上积起一层薄薄的白色，一脚踩上去还有点滑。
一路上，霜华扣着背篓的带子，犹豫如何开口还钱。
钱她现在是没有的，进了冬季也没什么山货可以采摘，短时间内她好像还不了这笔钱。
似是察觉到她的沉默，夜书怀率先开口：“姑娘难得进城一趟，可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我一并买了叫马车送到山脚下，姑娘也轻松点。”
她房钱都还没还呢，哪还能再欠！
霜华连忙摇摇头。
夜书怀颇有些失落：“我总想着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奈何身无长物，唯独手上还有些银钱。姑娘又不会收我的银子，我就想着为姑娘做些什么。若是这点东西姑娘都不肯接受，在下心中过意不去……”
“你已经帮我付过房钱了！这就够了！够了！”霜华连忙打断他。
夜书怀这才不情不愿答应了。
霜华松了口气，又发现自己好像把房钱赖掉了，怎么办，脑袋疼。
到城门口处，夜书怀目送霜华离开，在她回头时便对她笑着招手。
直到霜华走出好远，已经看不清城门口，也不知夜书怀是否还站在那里。
那日后，真正进入了冬季，偶有小雪飘落也算雅致。
山林里容易积雪，没人走也没人打扫，往哪儿瞧都是一片茫茫白色。
霜华在土地庙里烤火，一边翻动着火堆里的红薯，一边同身边的小鬼聊天。
泥鬼也现身，坐在霜华身边默默盯着她手里的红薯。
不多时，红薯香甜的气味飘散开来，霜华拿着木棍将红薯从火堆里拨出来。
“烫烫烫烫烫。”一边喊烫，霜华一边伸手去戳红薯。
等到没那么烫了，她立马拿起来剥皮，露出里头金灿灿的红薯，一口咬下去，幸福得仿佛在天上。
“真香，太好吃了！”霜华一口气吃掉半个，身边的小鬼们扒拉她的裙子，吊着她的胳膊，死皮赖脸求吃一口。
“要掉了要掉了，别急还有几个给你们！”拉扯下，手里的红薯掉落在地上，立马被一只小鬼张嘴吞了下去。
吃到红薯的小鬼跳得远远得，双手捂着嘴巴生怕被其他小鬼抢走。
一见他吃到了，其他小鬼闹腾得更欢。
霜华只好再翻个红薯出来，剥皮分给小鬼们吃。
土地庙外风雪正大，漏风的木门抵挡不了多少，寒风呼呼的吹，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挤进来。
这时，老旧的木门被一把推开，原本还呜咽的风声立马变成了鬼哭狼嚎。
霜华打了个冷颤，扭头去看突然闯进来的小鬼，怒目。
小鬼跑到霜华身边，先是被香甜的红薯吸引了视线，接着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擦了把口水。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嘴里“啊啊啊”的叫。
“你说他上山来了？”霜华惊得瞪大双眼，外面风雪正大着呢，他此刻上山是不要命了吗？
小鬼点点头，拉着霜华的裙子往外走。
他是先前吃过夜书怀的贡品帮他找草药的，没必要骗自己。
霜华一把捞起小鬼，提着裙子往风雪里跑过去。
她跑的比小鬼快，在小鬼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倒在雪坡上的夜书怀。
许是躺在这太久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掩盖住他整个人，要不是还有些头发露在外面，霜华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夜书怀，夜书怀！”霜华跪在地上，三两下刨开雪，将夜书怀的脑袋搂在怀里，用衣袖遮挡着，“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其余的小鬼吭哧吭哧地挖，将夜书怀的身子从雪地里挖出来。
他被冻得脸色煞白，嘴唇青紫。
眼瞧着他怎么都叫不醒，霜华当机立断，将他抗在肩上带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她的屋子虽然简陋，但总比漏风的土地庙要好。
将门窗关严实了，在床边上点燃炭盆，霜华端来热水，一遍遍打湿，擦拭夜书怀的脸和手。
小鬼蹲在炭盆边上，鼓着脸颊猛猛吹气。
好一会儿，夜书怀才醒了过来。
“霜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