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夜书怀是被背回来的,瑟瑟与嘉青对视一眼,前去查看。
夜书怀已经被人背到了床上,霜华将两人拦在了门外。
她神色郁郁:“二位好意我心领了,还是先回去吧。”
瑟瑟踮起脚朝里头看了眼,扯扯嘉青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嘉青行了个礼,离开。
回去的路上,瑟瑟抽动鼻子:“我闻到他身上也有那种气息了,跟城里一样。”
“命如此。”嘉青扔下三个字,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里,紧闭门窗。
瑟瑟觉得这日子好没意思,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也丢了。
她去找白虎玩,趴在白虎的背上抱怨。
白虎一抖肩,将她快滑下去的身子给抖回到背上:“去找在城主夫人聊聊呗,照你这么说那个城主凶多吉少,她不得担心死。你去安慰安慰,总比坐在这里好。”
瑟瑟揪着白虎的毛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
“我能跟她说什么,我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跟她说的。”
白虎舔着爪子:“就上次,你半夜睡不着碰到她那事儿,问两句不就有话讲了吗?”
瑟瑟脸贴着白虎温暖的皮毛,望着窗外落雨,沉默不语。
深夜,夜书怀喝过药,逼出了一身的汗,已经安然入睡。
霜华坐在床边看着他,时不时伸手试试额头上的温度,又时不时附身听他平稳的呼吸声。
呆坐良久,她弯腰将脑袋埋在夜书怀的胸前,眼角泪光闪闪。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就这样在夜书怀身边躺了半夜,临近天亮前,霜华戴上面巾回到了外间的榻上。
要是让夜书怀知道她夜里不戴面巾靠着他这么近,又该气急了。
夜书怀醒来后气色不错,还胃口大开吃了两三个包子和满满两碗粥。
霜华一边给他挑蛋黄,一边说道:“没事的,瞧着再喝几天药就好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夜书怀。
夜书怀并没有觉得身上有太大的不适,只当做寻常风寒。
“你别忙活,管自己吃。”他站起身,长臂一伸就从霜华手里抢过了鸭蛋。
他不许霜华靠他太近,两人相对而坐,满桌美食落在霜华眼里也索然无味。
吃罢,霜华将所有碗筷收拾进盒子里,将盒子提到门外,递给了正等在外面的丫鬟。
她正准备合上房门,抬眼见瑟瑟站在不远处的檐下,对着她笑。
霜华扭头看了眼正在整理书架的夜书怀,悄悄走出了房门。
“姑娘找我何事?”她三两步走到瑟瑟面前,心中还有些警惕。
瑟瑟笑嘻嘻道:“夫人与我好生见外,我以为咱俩有了共同的秘密就能亲近许多。”
她分明是在说那晚的事情,霜华面色一寒,后退两步:“如今万事缠身,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出来。姑娘若是一定要个说辞,还请再等待一段时间,”
见她竟然起了敌意,瑟瑟暗暗抱怨不好玩,随既收敛笑容正色道:“我不是来闹你的,只是想问候问候城主的身体。”
“你知道!”霜华惊惧之下声音都变了。
瑟瑟耸耸肩:“他身上那股子气息盖也盖不住。”
蓦然,豆大的眼泪从霜华脸上滚落:“气息,都已经能闻到了吗?那他,那他……”
“人不是还挺精神的嘛,别哭别哭。”瑟瑟一脸心疼,掏出帕子作势要替她拭泪,霜华扭身避开。
“疫病缠身,若是个身子不健康的的确是熬不过去。不过嘛,来重夜城这些日子,承蒙城主和夫人光照,不能眼睁睁瞧着城主受苦,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瑟瑟一番说辞,唱做俱佳,引来了霜华探究的目光。
“姑娘直说吧,是何意?”
瑟瑟连忙摆手:“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就是我这里知道个消息,城郊外的土地庙那儿住着个好说话的土地公,他养了一池子的箴鱼。其状如儵,其喙如箴,食之无疫疾。”
“你去求求他,求他施舍给你一条。”瑟瑟缓缓靠近霜华,在她耳边低语,宛如来自恶鬼的蛊惑。
霜华说不心动是假的,食之无疫疾。只要一条,哪怕是一口肉,她的夫君就能安然无恙。
凉风卷着雨丝吹入檐下,吹得霜华后脖颈一阵发麻。
她打了个冷颤,神思清明。
该说不愧是伥鬼吗,这蛊惑人心一绝。
“我,我如何相信你?”
瑟瑟后退两步,露出灿烂的笑容:“因为我没必要骗你,你也只能相信我。”
霜华转念一想,神色微微一变:“你所的土地庙,是城北十里亭外那处?”
瑟瑟意味深长一笑:“自然。”
“该说的都说了,夫人不信我也是正常的,告辞。”
留下这句话,瑟瑟的身影随风消失在院子里。
霜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里的,等她回过神,对上夜书怀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这是,在院里停留这么久。”夜书怀将霜华一双手搂在怀里,“手都冷冰冰的。”
那不是被风吹冷的,那是后怕导致的。
霜华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夜书怀:“没事,刚刚在想事儿,一时忘记时间在廊下站久了些。”
夜书怀又追问了几句,见她再三保证没事后才松开手,又远远地坐下。
霜华略带试探地问:“城北的土地庙你可还有印象?”
“你说十里亭外的那个?怎么了?”夜书怀从书里抬起头。
霜华搪塞:“没什么,就是问问。突然想起那座庙还空着,可安置一些难民。”
“你呀,就别想那些,好好休息。”夜书怀莞尔。
霜华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整理桌子。
她脚步快,正好错过了夜书怀渐渐收敛起笑容,那张沉默的脸。
城北外的土地庙。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夜书怀深深叹了口气,没了看书的心思,将书随手一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