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热闹就是这个男子造出来的。
他一直笑眯眯的在和旁边颂昭、司为说着话。他的社交能力很不错,和他们两个人都聊的很融洽,气氛很好。
不过等他走近,卿婳才注意到这男子有一双红色眼睛,丝毫不掩饰的透露给其他人,他非人族。
这又是一个妖族吗?
卿婳不着痕迹瞥了眼身边没什么表情的怜。
这么巧的?
而对面三个人也看清了站在庙门口的他们了,一声响亮的“公子”传进了卿婳的耳朵里。
这声“公子”铁定不是叫她。而古铎脸上也出现了茫然。
只有...她转眼看着旁边波澜不惊的怜。
还真是巧了。
是他的人。
卿婳微微笑,看着颂昭三人靠近。
颂昭脸上虽然表情不多,但眉眼间透露着轻快。想必事情应该进展的还算是顺利?
“卿婳,古铎。”颂昭叫着他们的名字,视线又打量了几分怜,她没先开口解释他们这一行的情况,反倒是先介绍起他们身边的那个妖族男子来。
卿婳注意力集中在那男子身上,也没关注到怜频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这是蒲绒公子,多亏有他帮忙。”颂昭对他很是客气感谢,又向蒲绒介绍起了他们来,“蒲公子,这是我们的同伴,卿婳,还有古铎。”
挨到怜时,颂昭顿了顿:“这位公子是你要寻的对象?”
蒲绒笑得爽朗:“正是我家公子。”
他话多,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没什么芥蒂:“公子失踪,可是吓死我了。”
怜抿唇,低应了一声。
而蒲绒见着他这副高冷样,想必公子也不会多说自己。他是个懂人情世故的,不让场面冷下来,是以他张嘴开始给他们介绍。
“这是我家公子怜,”又生怕别人对公子这冷脸死人样印象不好,他多多解释,“我们公子性子有些冷,但冷面心热,大家别见怪。”
蒲绒像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起来,给怜吹了好一堆人美心善的词汇,真情实意觉得他家公子除了冷淡了点外,别的啥啥都好。
俗称毒唯滤镜。
而卿婳听着听着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什么怜?不是叫狸吗?
她刚刚还给人家古铎介绍他是狸公子...
她偏眼朝他望过去。
卿婳倒也不是生气。本来行走江湖,隐姓埋名起个化名就是很常见的事情,但自己被人骗了下意识心里确实会有些不好受。
她看过去刚好和他的眼神对视上了。他眼里平静,但细看又有波流涌动着。
卿婳突然又后知后觉起来...她的名字不是也暴露了吗?
突然感到些许心虚,大哥不说二哥了。卿婳撤回了视线,并且希望他也能够心照不宣的不提这事。
而就分心这一茬,对面蒲绒就不知道讲到哪里去了。卿婳只听见颂昭在问:“你们同意吗?”
她见着司为点了头,而旁边古铎也很随意的“嗯”了声,不像是什么大事一样。
随波逐流的从众效应,在颂昭将视线转向她时,她也点头“嗯”了声。
对面蒲绒听到之后,脸上笑容挂的更灿烂了,突然让她感觉就像是一条摇着大尾巴朝主人邀功的狗。
她听见他对怜说:“公子,咱们刚好顺道,大家可以一起同行作伴了。”
大事不妙。
一声冷淡的“嗯”从她耳边滑过。
卿婳两眼一黑。
她刚刚答应了什么...?她真的很想撤回全部...
她生无可恋望着对面颂昭和司为,他们怎么回事。
对此,颂昭稍后做了解释。
她说他们之前来回救人可以那么轻松无人发现,都是因为蒲绒。他一个人把城主府内全部火力吸引跑了。
蒲绒是有些迟钝,但也真的莽。他发现公子不在房间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明明他就守在门口,但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蒲绒忙忙慌慌就开始寻人。
他城里跑了一圈,刚好路过城主府邸后墙时隐约闻到了些许味道。
他是妖,没多少顾忌的,公子安全为大,直接就冲了进去,不过他没想到城主府会守备那么多人,他的动静将整座城主府都惊扰了起来。
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
蒲绒知晓他一个铁定打不过,所以准备先将人引开,到时候再找机会来。
阴差阳错的,这就给后面才去的颂昭等人机会把人救出来。
而后颂昭和司为再去打探消息时,整个城主府更是空旷了。
知晓事情暴露,城主早已马不停蹄带人跑路了。
不过城主并不只准备了这些。她心切夫儿,做了以防万一的打算。
除了关在塔楼里那些八字相同之人和容貌绮丽之人外,她还有更合适之人控制在手心里。
这两个合适之人都是她的相公和孩子满意的。
城主相公生前也是个美男子,所以她挑人时除了八字,也专门看了长相,生怕相公不满夺舍后的容颜。
怜就是这么被抢来的。虽然他八字不符,甚至还是个妖族之人,可这相貌实在好看,一进城下面的人就通报了上来,问她要不要绑回来做备用。
她想,万一相公要是喜欢,那就等相公夺舍成功之后,再用画皮之法,将这人的皮囊扒下来替换上去。
可惜她相公没看上,嫌弃怜长相太过于艳丽女气了。他不喜欢。
而同一天掳过来的古铎,这位城主相公也没看上,觉得古铎短脸,显得长相幼态。
挑来挑去,还是之前选出来的人更合适,所以她也没有换新人。
而这绑人之事被人发现后,城主她可不在乎这城主府的名声,带着人往自己之前打造的避难窝就走。
她所求只要他们一家三口能再次相会。
不过免得夜长梦多,她生怕事情暴露导致她筹谋已久的计划失败。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刚来到安全老窝,她就叫那给她出计的鬼修列阵。
她今天就要夺舍圆梦,她等不了再久了。
其实夺舍之事早就可以开始了。只是她相公对于皮囊总不太满意。他想要一张和自己原生脸相似的,不然他感觉就像是顶替别人在生活,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了。
城主是个宠夫的,也就依着他,放缓了时间细细挑选。
不过人找到了两三年,也只找到一个勉强有五分相似的。原本计划的是今年结束,要是再找不到更相似的,就不再拖时间了。
但没想到今天被人撞破发现后,还有人一点不顾及城主府的地位,直接冲撞上门来了。
城主有些焦虑,心急看着那鬼修老头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术语,一边从怀里摸了几颗黑色的珠子出来,在地上摆了个阵法。
等他摆好后,老头歪歪斜斜伸了手出来,从手腕口用指甲划破了条口子出来。
这鬼修明明是人,但血却是黑色的,从他皮肤破口处流出来,淌到地上,顺着阵法的沟,将几颗珠子连接了起来。
等阵法完全通过黑血圈好后,黑灰色的光开始从黑珠子中亮了出来。
这鬼修其实也是夺舍之人。
城主答应供养他鬼气,帮他找下一个夺舍躯体,他这才答应帮忙。
颂昭和司为寻到城主府发现无人,外出寻找的时候撞见了成功甩开追兵尾巴回府找人的蒲绒。
双方一碰面,本来都警戒着,尤其是颂昭司为发现对面是个妖族。
以为是城主府这边的人,颂昭都提剑了。
结果发现他们都是一个目的,都是来救人的。
发现自家公子已经被救了,蒲绒终于放下了心来。
而颂昭他们还有任务。不把这城主绳之以法,就还会有人遭殃受害。
蒲绒还挺热心的,说他可以带路。他甩开那些追兵后,远远见着他们往一个方向去了。
因为这些人抓了公子,现在有了帮手,他肯定要帮公子出口恶气。
城主藏的地方选的好,山阴背水之地,天然的阴煞聚魂之地。
当颂昭三个人赶到这地的时候,为时还不算太晚。即便人已经在阵中,仪式也开始了,但颂昭看着那被夺舍的替身父子俩还残存自我意识,还没有被完全入主。
这下司为顾不得什么昆仑、凡间的规矩了,先把人救下来要紧。
而正是阵法关键时刻,城主当然率人反抗,谁也别想阻止她。
但颂昭这大杀器出手,不在话下。
颂昭不喜杀人,所以都留了个活口当人证。免得说他们昆仑滥杀无辜凡人。
不过毕竟“人赃并获”,眼前这个滋着鬼气的夺舍大地,还有那被打断阵法后正痛苦嚎叫的两个阴魂,以及那对昏迷流血的父子。
事已定局,没得解释。
司为赶忙拿出法器,通知昆仑,看有没有正在附近的弟子将这些人带走。那些凡人,则差遣送去官府执法厅。
等到全部人都被缴送离开后,他们才终于从这“意外”中脱离喘了口气。
事情意外进展的顺利,短短一天就处理好了。多亏有蒲绒。
司为觉得庆幸。
而想起那些被救的人,以及旁边蒲绒所寻的公子,颂昭、司为没多休息,就再次带着蒲绒返程了。
“卿婳你脸色怎么了?”
古铎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但卿婳这个时候也不能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她呵呵了两声,说没事。
回眼时,她又瞥见对怜使眼色的蒲绒。
蒲绒这妖也很特别。妖族人都直来直往,实力为天,不讲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情世故。
但蒲绒这妖从小嘴巴就会说吉祥话,哄的他们家族几个长辈都喜欢他,连带着他这个主子也多收了几分好脸色。
蒲绒从小就跟在怜身边,当然知晓他的喜好,对自家公子神色揣摩的那可算是一个精准。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公子对旁边那卿婳姑娘有些特殊。恰好,他们本就顺路,一起同行就得了呗~
自己提出这么一个想法来,蒲绒对此沾沾自喜。
怜都不想多看他那傻气的样子,面对蒲绒看过来那调侃的目光他也视而不见。
同行不是他提出来的,而且是她自己同意的。他只是随大众而已。怜这么想着,心里也理直气壮了起来。
其他善后的事情司为都交付给了已经赶来的昆仑弟子,他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之前卿婳他们赶路的马匹还放在客栈那边,他们还要回去取。
而司为多问了句,问着蒲绒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什么。
怜悄悄瞄了眼卿婳,说的声音有些小:“马车。”
还是之前她买的马车。
其实怜有钱换更好更大更舒服的马车了,蒲绒也和他提议过这事。
但他自己拒绝了,并且他头一次破天荒的说出了要多勤俭节约的话。
在惊讶中,蒲绒收回了继续劝的话,乖乖将就这辆小马车。
“这样...”司为有些犹豫的看了眼颂昭。
他们要一起同行,最好是同一种方式,这样速度才能跟上。
他们总有一方要妥协。
没等司为多纠结,他听见对面冷清的公子怜说:“我们稍后也骑马...这样快些。”
司为颔首:“好。”
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
回客栈的路上,古铎琢磨着,觉得还有些不对。
明明他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怎么会被迷药迷过去,还悄无声息就被人带走了。
这客栈应当也有问题。
他开始和颂昭、司为讨论起此事来,而蒲绒对此也深有体会。
蒲绒补充着:“我就守在门口,也是没听到半分动静,这客栈估计也是一伙的。”
卿婳见他们讨论的积极,不知不觉就落到了后面的位置了。
和她一同落到后面的,还有怜。
卿婳意识到他们挨着并排了,余光都没分过去一点,想迈开步子立马加速加入前面聊天的队伍里,但隔壁人发觉她的心思,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你骗我...”他声音说的不大,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你不叫华七...”
怜看着到现在都不想偏头看向他的女子,心里面闷气更重了。她怎么...她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