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方孝杰问:“宁公子第一次来云州?”
周寒这才转过身来,回答道:“是啊,一直以来都在襄州。两州虽然相邻,但风土人情却有许多不同。”
方孝杰呵呵一笑,“那宁公子可多住几日,我陪你在云州好好逛逛。”
周寒也笑道:“多谢方公子好意,只是我尚有急事,需赶往江州,耽误不得。待事情办妥,我再来拜会。”
方孝杰问:“宁公子贵庚?”
周寒道,“在下已虚度十六载春秋。”
方孝杰惊讶,“才十六岁便有如此文才,可敬可佩。”说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看向方宛月。
方宛月并没注意到方孝杰,她的眼中便只有周寒,眼角的笑意柔情,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来。
方孝杰收回目光,仍看向周寒道:“我们也不要总公子叫来叫去,显得生分。我虚长你六岁,我们便兄弟相称吧。”
周寒连忙抱拳,“在下高攀了。”
“我们以朋友论交,没有高低贵贱,以后你就是我的宁贤弟。”方孝杰拍拍周寒的肩,算是认下这个兄弟了。
“方兄!”周寒也改了口。
很快,马车便在一处宅院前停下。因为云州刺史方昭拖家带口,所以并不住在刺史府后衙,而是另置了宅院。
周寒下了马车,面前就是两扇宽阔的朱漆大门,马上有仆人将正门打开了。
方孝杰相携着周寒走进大门。仆人看到自家公子,很客气地带着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年进了门,都有些不解。
这少年是何许人也,能令他们眼光颇高的公子另眼相看。
方孝杰正要带周寒去安排住处,方宛月在身后叫住了他,并将他拉到一边。
周寒见他们兄妹说话,很自觉地站远一点等着。他见方宛月与他哥哥耳语了几句。方孝杰听完,看着自己妹妹道:“这样合适吗?”
方宛月扯着方孝杰的衣袖撒娇道:“哎呀哥哥,你就帮妹妹这回吧。”
方孝杰点点头,说:“好吧,我试试。”
方宛月高兴地说:“那我和母亲说去。”说完,方宛月向周寒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然后转身离去。
这时吕升飘到周寒身边说:“公子,你可知那方小姐和他哥哥说了什么?”
周寒看到方孝杰往这边来了,对吕升道:“我不想知道。”
吕升有些失望地说:“那你可别后悔。”
周寒没回答。
方孝杰带周寒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宛月是小女儿性情,有些任性。女儿家十五及笄便可嫁人,她都已经十九了,仍是待字闺中。都是因为她有了点才学,心就大了,非要找个容貌才华俱是上乘的夫婿才罢休。”
周寒答道:“方小姐,才貌出众,所寻夫婿,自是不能比方小姐差了。”
方孝杰站住脚,转身对周寒道:“宁贤弟才学,我很是佩服。贤弟未曾成家,宛月又倾慕贤弟。贤弟可觉得宛月如何?你二人,我看也是郎才女貌。”
周寒听了这话,本来站住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忙道:“我出身贫寒,才貌也不出众,配不上出身高门,又才貌双全的方小姐。方兄还是不要误了佳人终身。”
方孝杰一愣,他没想到周寒拒绝得这么干脆,便说道:“是我一厢情愿了。不过,贤弟还是考虑考虑,有我们方家,宁贤弟不必为生计奔波,可保你一生富贵荣华。”
周寒没有说话,但在心里却说:“我不想考虑了,好吧。”
方孝杰把周寒领到一处院落里,早有家仆收拾出了一间房。方孝杰让周寒先休息,自己便匆匆离去了。
周寒正要上床休息,一个家仆敲开了门,送来一套衣服,对周寒说:“我家公子让我侍侯宁公子更衣。”
周寒接过衣物,摆了摆手说:“我自己就可以了,不用你侍候。”家仆退了下去。
周寒将衣服放到桌子上,看也没看,便去床上躺着了。
吕升倒是在衣服前转了几圈,道:“我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公子你不换上看看。”
周寒没好气的说:“要换你换。”
吕升不语,他是个鬼魂,人世的衣服想穿也穿不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方孝杰在门外喊:“贤弟可在屋中?”
周寒应了一声,从床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前去打开了门。
方孝杰看到周寒,笑道:“贤弟,家中二老想见一见贤弟,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周寒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表面如常,道:“尊长相请,敢不从命,请方兄带路。”
方孝杰看周寒穿的还是来时那一身寒酸的粗布衣,问:“贤弟如何未曾更衣?”
周寒微笑回答:“我来兄长府上借宿,已然是唐突,又怎能让方兄破费,何况我明日便起行,不必麻烦了。”
方孝杰暗自叹口气,没说别的。
二人穿宅越院,来到前厅。周寒见到客厅正中,一左一右坐着一男一女,年纪大概都在四十岁上下。
男的不用问,便云州刺史方昭,妇人应该是他的正妻邱夫人。
周寒走进堂中,恭恭敬敬揖礼拜下。
“晚辈宁寒,见过方大人,夫人。”
周寒在低头之时,眼角余光,扫到厅侧屏风下露出一双绣鞋。
吕升神神秘秘地报告,“公子,那个方小姐在屏风后偷听说话呢。”
方昭和邱氏刚看到周寒一副贫寒的打扮,先是皱眉不喜。后来看到周寒行止端正规矩,礼仪不差,脸上的不悦便减了几分。
方昭先开口问:“宁公子从襄州来?”
“正是。”周寒站二人前面回答。
方孝杰向堂上二老使眼色,意思让二老给周寒看座,但二老好像故意不见一样。
方昭又问:“打算到哪里去?”
周寒答道:“原本是要到江州有些事要办。”
方昭点点头,“家中父母可安好?”
“晚辈是个孤儿。”
这话不仅让方昭惊讶,方孝杰也一样。随后,方昭问出了方孝杰心中所想,“杰儿回来给我们看了你在诗会上所作的诗,倒也不简单。你一个孤儿,倒有一身才学,不知道是何人所授?”
“晚辈看过几本书,并无人传授,蒙方兄看重,谈不上有什么才学。”周寒答道。
这时邱氏说话了,“倒是个有心的可怜孩子。”
方昭不住打量周寒,虽然瘦弱些,但长相清秀,言谈彬彬有礼,举止稳重,倒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反而像个寒门子弟。
邱氏问:“孩子,你今年十六岁?”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