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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胤这边一商量好跑路之后就派人去通知铁营和闯营,以及盘踞在五虎山附近一片的其他义军准备往渡口方向撤退。

从府谷沿着黄河边上走到市口古渡大概有个一百二十里地,如果是白天行军按照横营正常的速度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

但是弟兄们打了一天仗又是大晚上的,所以横营从一晚上也就赶了一半的路程,现在的位置就在黄埔河与黄河的交界处。

横营跑的慢还有其他的原因,那就是河边的路总共就那么窄,其他几路义军一听说王嘉胤要跑路也就全都拥到黄河边上来,所以由于道路拥挤王嘉胤晚上急行军没有赶到渡口。

而这个时候官军在干什么呢?!

官军在府谷县三个城门外都派了夜不收蹲守,一见横营从东门外跑路立马就去向洪承畴报告,起初洪承畴也不确定王嘉胤是否要跑,但随着夜不收来回几趟确认之后终于断定王嘉胤要跑路。

不过洪承畴也只能看着王嘉胤跑,毕竟官军也打了一天仗了,这大晚上再把官兵给拉起来追贼的话搞不好会引发兵变的。

再说这贼寇也跑不掉,贼寇想渡河去山西有山西总兵王国梁和参将李春芳堵着,要是想往草原上窜则有艾万年和李卑堵住。

这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养好精神去追贼也不迟!就这样洪承畴也去睡觉没有下令追贼。

...

第二天早晨,抚标营中军大帐外。

“中丞大人!不好啦!出大事啦!”

“您快去看看啊!”

抚标营中军大帐内洪承畴正做着把贼寇全剿了的美梦,可就在洪承畴做梦做的真香的时候,突然被帐外贺人龙焦急的声音给惊醒。

洪承畴被吵醒之后赶紧穿好衣服从帐篷里出来,只见洪承畴穿着一件挂着孔雀补子的红色号衣,一边绑着裤腰带一边对着贺人龙骂骂咧咧的。

“贺中军!你也是沙场老将了,怎么行事还如此不沉稳?!在我中军大帐外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还有没有一点官样了?!”

刚刚由于情况紧急贺人龙没有想那么多直接说在洪承畴大帐外嚷嚷,现在见洪承畴发火贺人龙立马低下头来请罪道:“中丞大人属下刚才冒犯了,还请中丞大人降罪!”

看着贺人龙这故意做作的样子洪承畴也没心里搭理他,于是直接就问是怎么回事:“行了!赶紧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人龙听后赶紧给洪承畴说道:“中丞大人,杜镇和曹副将在城中起了冲突,现在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属下实在是劝不动,中丞大人要是再不去的话,恐怕曹副将就有危险了。”

一听贺人龙这还把洪承畴给吓了一跳,如今正是剿贼紧要关头手下将帅不和这仗还怎么打下去?!于是洪承畴赶紧向贺人龙问了一下是什么原因,贺人龙如实相告。

洪承畴听后立刻骑着马进城去给双方调停。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本来原定计划是杜文焕攻府谷西门曹文诏攻府谷北门,但后来洪承畴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将兵力集于一点,命杜文焕和曹文诏两部一起打西门。

这杜文焕毕竟是总兵比曹文诏官阶高,所以在攻城的时候让曹文诏带着他的部队冲在前面,曹文诏也是为了图表现就没有反对。

所以昨天曹文诏发威一下午就把王嘉胤给打的晚上提桶跑路,不过这仗曹文诏手下的营兵死了一百多号人,就连他的家丁都死伤二三十个。

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曹文诏自然是得找补回来,找洪承畴请赏估计等到赏银发下来可能是半年以后,所以曹文诏决定自己去找赏银。

这五更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曹文诏就带着他手下的家丁冲到城里去抢夺民财掳掠百姓的妻女,以及割老百姓的人头领军功。

曹文诏这套操作下来是行云流水分工明确,去抢钱的抢钱、去抢女人的抢女人、去割人头的割人头,总之一看就是常干这种事的。

可曹文诏这事在那干不好偏偏在府谷干,府谷县城中的百姓不是府谷千户所的军户就是军余,整个府谷县城就是原榆林卫下辖府谷千户所城的基础上改造而来。

这里的老百姓在两百多年前全部都是外地迁徙过来的军户后代,府谷县的老百姓不是军户就是军余,整个延绥东协四个堡寨的驻军几乎都是府谷县人,就连榆林卫两标营中府谷人都占不小的比例。

目前陕北活跃的一些贼寇和官军中的将领及中下级军官中就有不少的府谷人,作为延绥总兵的杜文焕也是榆林人,算是府谷人的半个老乡。

这曹文诏搁府谷洗城不激起兵愤才怪!

当镇标营和抚标营以及曹文诏麾下的东协营中的府谷人得知曹文诏在祸害他们老乡的时候,他们都去找杜文焕主持公道,希望杜文焕能够去制止曹文诏这种恶劣行为。

别看这帮丘八在外地使劲霍霍外地人,可在自己老家一见被别人来祸害就都受不了,这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双标。

而杜文焕正和这曹文诏不对付,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整曹文诏一下,所以杜文焕这个祸害老百姓是一把好手的将帅如今居然也去制止别人祸害老百姓。这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魔幻。

...

府谷县城内街道上。

此时的府谷县城中心大街上气氛非常的紧张,一群府谷籍的官兵在总兵杜文焕的带领下披着甲拿着火铳和刀枪将曹文诏和他的家丁围在街道上。

而那些不是府谷籍的官兵则是街道两旁的房屋楼顶上和一些楼房的二楼上看着戏,这些官兵有的甚至都已经开赌盘赌这两拨人会不会打起来。

反正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不是祸害自己老家没必要上去凑热闹,所以这些官兵都在一旁看戏,嗑瓜子的嗑瓜子喝酒的喝酒。

只见被围起来的曹文诏部及其家丁几乎每个人胸前都挂着一个包袱,看着样子包袱应该是有点分量,里面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抢来的钱财。

除此之外曹文诏还掳掠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妇女,这些妇女就像是狗一样被曹文诏用绳子绑住手然后串起来。

这些妇女都衣衫不整可见是被曹文诏的家丁强奸过,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泪痕,看上去都十分的可怜,不过现在她们正在向自己的老乡呼喊着求救。

除此之外曹文诏的家丁还拉着两辆大车,车上都是今天早上刚割下来的新鲜人头,这些人头很大眼睛都还没有闭着,睁着个死人眼睛看着街道上的这伙官兵。

很显然这些不是贼寇的人头,昨天晚上王嘉胤已经带着反贼全跑光了,这一看就知道是府谷老百姓的人头。

此时的杜文焕正在指着曹文诏怒斥道:“曹文诏!”

“你杀良冒功!抢夺民财!掳掠奸淫良家妇女!你该当何罪?!还不快放下兵器跪下听处!”

曹文诏听后冷笑一声道:“杜镇!你可不要在这里凭空污蔑本将!”

“你说本将杀良冒功?!这些人头分明是王贼嘉胤跑的太匆忙没来得及跑掉的贼寇!”

“再说这些是良家妇女吗?!分明是贼人的妻女!本将抓这几个贼妇给弟兄们乐呵乐呵又怎么了?!你杜镇难道这也要管?!”

“至于本将抢夺民财?!那分明是贼寇遗失在城中的财物!被本将运气好捡到而已!”

杜文焕见曹文诏如此厚颜无耻的抵赖心中非常生气!指着曹文诏的鼻子骂道:“曹文诏你个狗日的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是吧?!”

“老子是总兵你是副将!你就这么给上官说话的?!居然还在这里抵赖,你真当本帅奈何不得你是吧?!”

骂到这里杜文焕看了看旁边愤怒的府谷籍官兵冷笑一声对曹文诏说道:“老子告诉你!如今老子在这里你还能活命,等到老子一走,老子看你个狗日的能不能从县城里活着出去!”

曹文诏一听杜文焕这话脸色一变,曹文诏怕的就是这个,就怕这群府谷籍的士兵上了头直接把他和他的家丁全给干掉。

如今他少说被两三千号人堵在城中这个狭小的街道上,如果杜文焕真的放纵这群府谷籍官兵对他展开报复的话,他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这曹文诏现在也很后悔,今天一拍脑袋就进来洗城,结果忘了这茬。不过现在曹文诏在拖时间,就在等洪承畴过来,等洪承畴过来之后一切就好办了。

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洪承畴带着贺人龙和一队抚标过来了。

“中丞大人到!”

“闲杂人等赶紧让开!”

官兵一见是洪承畴来了便都赶紧让道让洪承畴进去,洪承畴进来之后冷眼看了曹文诏一眼,然后瞥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杜文焕。

洪承畴对着曹文诏冷冷的说了一句:“把钱都给我留下,把这些妇女都给老子放了!”

然后洪承畴对着周围愤怒的府谷籍士兵说道:“诸位,洪某保证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

洪承畴知道这事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后续麻烦就是一大堆,且不说杜文焕会借着这个事兴风作浪把曹文诏给排挤走,就光延绥镇中府谷籍的士兵知道这事必然会闹起一阵风波来。

如今延绥镇的边军少说也有五分之一的是府谷籍,这么多官兵闹起来够他洪承畴喝一壶的,所以洪承畴必须得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最后洪承畴让曹文诏找了几个替罪羊出来砍头平息兵愤,不过为了照顾曹文诏的情绪,洪承畴从剩余的军饷中拨出一部分给曹文诏权当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