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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次一样,杨晃的来访十分突然,这次更是猝不及防地向众人掷下一道惊雷般的消息。

李瑜竟然是杨家的孩子!!

为了让不延缓李家吃晚食的进度,杨晃决定有些事还是到书房再说,于是家里年轻的几个郎都跟随杨晃走去书房。

书房里没有暖炕,这种天气冻得跟冰窖一样,李阿娘赶紧差使正在剃肉的丈夫烧个炭盆送去书房。

灶房里,几个女人还在消化刚才的事。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李瑜竟然不姓李,而姓杨?!

这都是怎样奇妙的缘分啊!

不过再古怪的事也比不上晚食重要,羊肉羊骨头要早些下锅炖煮,炖够时间才能软烂入味。

纪清越拿来的蔬菜长得干净鲜嫩,只需用凉水淘洗一遍即可。

吃羊汤锅子自然少不了胡饼,趁着炖肉的间隙,李阿娘又揉了十斤面,想着幸好杨将军只带了一个人,十斤面应该够吃了。

杨晃再次来到这间书房,与上次不同的是,一进门就能看见墙上的那幅挂画如今明晃晃地空着。

“画卷如何不挂着了?”杨晃随口问起,下一刻便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个竹筒。

原来因为杨晃的马车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导致纪清越没能顺利出来,回到家后大家又忙着埋头打扫屋子,纪清越把蔬菜交给李阿娘后,想着晚饭时再出来也行,于是一直等着没出来,直到现在已经没机会出来了。

不是杨晃的错觉,气氛如同刚才在正屋里提起纪清越时一样又停滞了一瞬。

李二郎神情自若地走到书桌边,扯下封口的油布,将画卷倒出来,似是在确认竹筒里装的的确是画卷后,又把画卷放回竹筒。“我们刚回来不久,方才还在打扫房子,未曾来得及挂上。”

正如同李二郎说的那样,书房里还是一副刚打扫到一半的模样,书架倒是擦洗过了,可上边的书没来得及重新摆回去,还摞在一边的矮桌上,门窗桌椅等家具都有擦过的痕迹,但装着抹布的盆里,泥黄色的脏水还未清理,放在地上如今已冻出一层冰渣。

这一切都是因为杨晃突然到来。

杨晃收回盯着竹筒的目光,不顾桌上的凌乱,扶着椅子把手慢慢地坐下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亦或是他想多了,李二郎方才就注意到杨晃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表情,还有将军坐下时略显僵硬的动作……

“将军身上可是有伤?”

这句话不仅让杨晃愣了一瞬,也让李瑜,哦不,如今是杨瑾瑜紧张起来。小孩还不习惯自己的新身份,也不适应突然多出来的将军二叔,从走进书房后就站在门边未曾靠近,如今听到李二郎问的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

杨晃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抚上后腰处的伤口。陛下任命他为陇西节度使,年后要赶到甘州赴任,可他根本等不到年后,于是立刻与陛下提出请求许他提前出发,为的就是早些见到大兄的孩子。

大兄的人在山单找到人后,就蹲守在附近,为的是监视和保护。

谁知就在从甘州赶往山单的路上,竟遇到一伙拦路抢劫的山匪!这伙山匪用的都是兵营里的招式,让人分不清是逃兵做了山匪,还是士兵扮成山匪。

总之这伙山匪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要他的命。

既然是提前赴任,而且最终目的地并非是甘州,就表示他无法准备齐全,也无法大张旗鼓地行进,所以为了隐蔽且尽快赶到山单,他只带了几名心腹跟随护卫,没想到竟然遭遇山匪伏杀。

乱斗之中他被一名山匪伤到后腰,如今伤口还未愈合,坐了一日的马车,方才还跪了一会儿,后腰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不错,可否唤裴铮进来?”

裴铮应该就是那个赶车的车夫。

杨瑾瑜离门口最近,便自告奋勇率先开门跑出去,找到坐在正屋里与李阿翁大眼瞪小眼喝着茶的车夫裴铮。

“小少爷?”裴铮见杨瑾瑜一脸紧张,手忙脚乱地说着“将军受伤了”的话,于是立即起身,快步从马车车厢内找出一只木箱,跟着小跑的杨瑾瑜走向书房。

书房里,李阿爹送来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盆,冰冷的空气顿时暖和许多,此时的杨晃已解开袍上的盘扣,将半个身子暴露出来,露出精壮的胸膛。

杨瑾瑜跑进书房,看到的就是杨晃裹满绷带的上半身,还未察觉内心是什么情绪,泪水就先一步落下了。

裴铮早已见惯各种伤口,他知道将军的伤势,冬日天冷,伤口更不易愈合,但凡动作大一些,伤口就可能崩裂,但这种伤不会要命,这一路走来伤口都崩了好几回,只要将军不乖乖静养,这伤就不可能痊愈。

如今看着将军假惺惺地皱着眉头,作为一个极其会看眼色的手下,自然知道将军的意思。

“属下已劝过将军,有甚么要紧事也要等养好伤再处理,从长安赶来的这一路,将军未曾好好休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将军这样造作。”裴铮一脸怒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地摇头,打开手上的药箱将里边的瓶瓶罐罐都摆在桌上,他又看向李长吉:“可否提一桶热水与我?”

接着裴铮上手去解杨晃身上的绷带,解到伤口附近时还不小心失手用力过大,扯到后腰处的刀伤。

杨晃被疼得忍不住龇牙咧嘴,眼光却不动声色地去瞥那个慢慢走近的小孩。

李二郎原本还担心杨晃身上的伤很严重,等到裴铮将绷带取下时伸头一看,顿时了然。

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说刀口有些长,但不至于这样夸张。

他明白杨晃的用意,但小孩不懂。

李四郎看着被取下来扔在地上的绷带,惊呼道:“将军流了好多血!!”

这让本就绷紧神经的杨瑾瑜更加紧张,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盛不住任何东西,不仅崩落了泪水,还流露出足以将人淹没的情绪。

见小孩还是不肯喊人,裴铮与杨晃对视一眼,得到允许后伸手重重地摁在他的伤口上。

“嘶啊——”杨晃被突如其来的疼痛逼出了实打实的呻吟,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额头上也沁出一颗颗汗滴。

“小心些!”杨瑾瑜又上前几步,满眼埋怨地盯着裴铮:“动作轻些!”

裴铮演技太烂,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想要干什么,杨瑾瑜也看出来了,他无奈地看着杨晃,嘴巴张了又张,可这声“二叔”是怎么都无法喊出口,最后,“将军,你会带我走吗?”

疼也疼了,小孩还是没有喊人。

杨晃埋怨地瞟了一眼手下,让他老老实实包扎伤口。

“你身为杨家人,自然与我一起,若你不想回长安,便跟我一同去甘州。”

甘州……莫说州府,一年前的他从未想过会离开村子到县里去。

“将军,我不想去……行吗?”

杨晃撑着身子,目光坚定地看着小孩:“不可,不论是平遥候还是陇西节度使,我的身份与所要做的事注定树敌无数,你还未表明身份便遭人暗害,将来更是危机重重,不可再待在此处。”

杨瑾瑜握紧拳头,借着朦胧的泪水遮掩,他瞥了瞥李二郎手里抱着的竹筒。

他不是不懂杨晃的意思,遭遇刺杀后,李二兄与纪阿兄一直在分析,一个小孩怎么会引来这么大的仇恨。是啊,一个小孩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招惹杀身之祸,所以便是杀手将仇恨转嫁到他身上。

如今他成为杨瑾瑜,仇恨无非来自杨晃或已经死去多年的父母。

这时,李长吉提着一桶水走进书房,杨瑾瑜主动接过:“李大兄,让我来罢……”说完,小孩提着水桶走到杨晃身边,将洗净的布巾拧干递给裴铮。

“我想过完年后再走。”

杨晃想了想,答应了。

一时间,书房里只有杨瑾瑜清洗布巾裴铮擦拭血迹处理伤口的动作,其余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纪郎君可是说过何时回来?我可派裴铮去接一趟。”杨晃作为陇西节度使,要管理陇西内的所有军政事务,如今他最看重的正是突然横空出现的棉花。洪玉对棉花赞不绝口,只要解决种植棉花时容易出现的病虫害问题,棉花就能作为新的纺织材料,让更多人受益,特别是北方边关的士兵。

李二郎不疾不徐,抱着竹筒回答:“将军可是急着返回甘州处理事务……?”

杨晃看看身边的小孩,又想了想:“近日我会待在县里,年后再一同返回州府。”任命书上写着是年后赴任,也不差这两个月的时间。

“越郎怕是归期未定,若是天气好,让瑜郎带着越郎去拜见将军可是能行?”李二郎一眼不眨地就帮纪清越找好借口,杨瑾瑜跟着点点头。

“便如此罢,我借住洪大人处,不会随意走动,你要寻我时我都在。”杨晃看着小孩,温声说道。

“将军我知了。”

裴铮很快就重新包扎好伤口,杨晃将衣袍套回身上。

杨晃一边将衣领处的盘扣扣上,一边望向李二郎,眼里皆是打量的意味。“李长祥,可是你与我传的消息?”

与杨晃对视中,李二郎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最后他站直了身体,一字一顿地说:“回禀将军,正是属下。”

听到意料中的回答,杨晃眼里除了惊讶还有疑惑,他看了一圈,挥手让裴铮带着其他人退下。

“将军,我不走。”杨瑾瑜拉着杨晃坐着的椅子扶手,倔强地仰头看着椅子上的人。

最后,书房里只留下三人。

“你是如何知道用那种手段可将消息传于我?”与之前闲散的模样不同,杨晃正襟危坐,语气严肃。

“将军知晓兵营有兵营的消息来源。大兄在将军手下杀敌,归来闲聊时提起将军在兵营里的流言,原是一些不堪入耳之言,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杨晃摆手让李二郎放心,李二郎接着说:“流言说将军格外喜欢去一些勾栏之所……”李二郎看了一脸懵懂的杨瑾瑜,见他不懂便加快语速继续往下:“属下在曹副将军营下训练时,知晓许多传递消息的手段,越是嘈杂越是混乱的地方越是方便传递消息,曹副将军曾唤属下去一处楼院传递消息,才知晓那些地方竟是将军所建。”

杨晃轻轻地点点头,他让人在甘州兵营里找李大愚,就是曹束霆去找的,没想到传消息的竟然是李二郎。

“属下未曾想过江南也有将军的线人,于是便在楼院内留下消息,将军的人看见后自然会传与将军。”说着李二郎顿了一下,“其实属下并不确定这个法子能将信息传到将军手里……”

一日,杨晃忽然收到从江南递来一条让他小心刺杀的无名消息,感到奇怪的同时,也感到凝重。他一边让人查找传递消息的人,一边小心验证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当知道陛下要任命他为陇西节度使时,他马上想到这则消息,也立刻相信信上所说的。

直到刚才,看着李二郎担忧的神情,又突然想起洪玉提过前段时间纪清越不知去向,与他关系紧密的李长祥奉曹束霆之命下江南了,他才惊觉传递消息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没想到试着问了一下,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真相。

“你如何知道这个消息?”杨晃伸手敲了敲桌面,一边思考一边问。

李二郎又祭出玄学大法,凡是很难解释的问题就往玄学上靠。

“当属下知晓将军绞杀回纥八十八人,救大兄于鬼哭峡后,将军便是属下心中敬仰之人。不知为何,下江南时属下忽然梦见将军遇险,想及陆家小姐途径山单时属下也曾梦见一些征兆,于是不敢不信,便用此方法传信与大人。”

杨晃满是质疑地打量李二郎,他没想到李二郎竟然会相信这些事!

见李二郎坦荡的模样,杨晃无法反驳,他的确遭遇了伏杀。

得亏离开长安前,他还记着信上说的小心刺杀的事,特意挑选身手最好的护卫,还把懂医术的裴铮带来了。

杨晃思索之时,李二郎开口问道:“不知将军可曾听说过一处‘湖中石塔’?”

“湖中石塔?这样的风景江南多的是。”

“若这湖是咸湖呢?”

杨晃皱紧眉头,不知李二郎这是什么意思:“我曾在西北见过许多咸湖,从未听说过咸湖之上建有石塔。”

“将军莫怪,属下依稀记得梦里属下来到一片咸湖之中,咸湖有一湖心岛,岛上伫立一幢石塔,石塔之中似有一女子……”说着,李二郎头疼似的揉了揉脑袋上的穴位,“这女子让属下感到十分危险,不多时属下便从梦中惊醒。”

不管李二郎说的故事多离谱,杨晃都耐着性子没有打断,但他并不相信梦里的事,笑着打趣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甚么女子可待在咸湖之中,莫不是你想念中的神女?”

见杨晃似乎没有头绪的样子,李二郎赶紧撇开这个话题,也笑着打趣:“谁知是不是呢……”

两人闲聊之时,一边的杨瑾瑜听得很认真,他知道李二郎绝对不会开玩笑。

大抵是纪阿兄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