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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殿下在沉睡期间将管理童话镇的重任全权交给了我,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需要我真正动手去做的事情。
因为只要我不像殿下那样陷入沉睡,祂留在我身上的部分权柄便能持续维护壁垒的稳定。
也就是说,除了无法前往现实之外,此时此刻的童话镇,与平常实际上并无太大区别。
我依旧能够像往常一样到处乱窜,而其他生灵似乎没有察觉到殿下已经将权柄交给了我,态度与以往并无不同。
理智告诉我这样的生活很平静很美好,然而内心深处却隐约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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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殿下的权柄,我能够轻而易举地追踪到其他生灵的行踪,包括那只在殿下沉睡后踪迹难寻的玄子。
尽管殿下曾告诉我,若有不懂之处可以向玄子请教,但似乎没有什么好问的——毕竟殿下没有要求,玄子也不用再按着我学习。
我躺在湖面上,仰望着那片深邃的蓝紫色天空,清风拂过外露的皮肤,带来凉意的同时能让我完全放松下来。
身体的舒适让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发散,在接管殿下的权柄后,我清晰地认识到了童话镇到底有多么辽阔。
在新奇感还没退去的时候,我在童话镇四处探索,甚至只是简单地走走停停,就能够轻易地消磨掉一整天的时间。
这里的美景和新鲜事物层出不穷,正如我每次抬头都能看到新的风景,每次转身都是一场新的际遇。
我穿梭于各个生灵的领地,在他们那里蹭吃蹭喝,安静地听着各种高谈阔论,无所事事地消磨着光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熟悉使用权柄之后,我适应了童话镇的辽阔无际,新鲜感也随之消退。
我开始怀念起刚到童话镇时的那段时光,虽然懵懂无知,但却是逃离死亡后最为开心的时刻。
在那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我像刚破壳的雏鸟那般,亦步亦趋地跟在殿下的身后,开始认识这个新的世界。
后来,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我还是遵循了殿下的意愿,在玄子的安排下进行学习——他真的不是位合格的老师。
中途也曾在殿下沉睡后前往现实探索,尽管那算不上是一次特别愉快的经历……人类依旧和以前一般讨厌。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殿下第二次沉睡后,我感觉现在的生活似乎过于平静无聊,甚至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湖面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而我则像一片落叶般随波逐流,心中充满了空虚和迷茫。
我朝着张开手掌,然后又缓缓握起,感受到掌心中空无一物,正如我空空如也的心。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的根源——我失去了目标:无论是被动施加的任务,还是主动探寻的意愿。
这时湖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歌声,我不用想也能够知道,那是塞壬开始了歌唱。
我顺势翻了个身,任清冷的湖水没过我过载的大脑,歌声透过液体,听起来更为空灵和遥远。
我凝望着一片黑暗的湖底,借助殿下的权柄,我能够轻而易举地知晓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
这不可谓不方便——然而正是这种权柄的力量,让我对于童话镇的新奇感几近消失殆尽。
此刻,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玄子,在这漫长的光阴中,他又是如何让自己一直都有事情干的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我打开了童话镇的地图,很快就找到了玄子的所在。
只见他正悠然沉浸在图书馆的书海中,书桌旁的茶杯盈满液体,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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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短期的目标:从玄子那里找到接下来的目标。
我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毫不犹豫地向他抛出我的困惑与迷茫——毕竟这是殿下赋予我的权利。
我想听听一个活了这么久的生灵,是如何在漫长的光阴中一直都存在有自己的目标的。
然而高傲的玄子从不正眼瞧我,我和我的问题对他来说似乎就像空气——这种态度简直就和我刚来童话镇时一模一样。
有一次他甚至说:“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书呢?或许你脑袋里的那些浆糊,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粘纸了。”
可是我不想看书,我找玄子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目标,但他是这么回答的:“那你找我顶个鸟用。”
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在一次的提问再次被漠视后,我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
我决定要找机会报复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自大的家伙,让他知道什么叫小鸡……不对,是小鸟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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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了对玄子的整蛊,但不知为何,他总能预知我的动向,然后巧妙地避开我费尽心思设下的陷阱。
最重要、也最可怕的是,他很凶——真的很凶。
现在回想起来,我这段时间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一时兴起想要报复玄子。
可惜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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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突发奇想,偷偷将玄子的下午茶点心换成夹了芥末的饼干。
虽然我明白这对于童话镇的生灵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我还是隐隐期待能看到玄子露出一些不同于平常的表情。
果不其然,当在看书的间隙,玄子忽地瞥见被我动过手脚的点心时,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恶作剧阶段性成功的喜悦,同时却也明白,这次铁定是没机会看见他吃下点心了。
正当我打算趁玄子不注意悄悄溜走时,只感觉突然一阵头皮发麻,一道我最不想看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这可真是一场乏味至极的戏码,蠢鸟。”玄子语气轻松,一口咬碎手中夹着芥末的饼干,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玄子的双眼泛着黄金般的色泽,又充满冰冷和戏谑的笑意,他像拎小鸡一样轻易地把我提了起来。
我本能地运用殿下赋予的权柄试图挣脱玄子的束缚,但他只是随手一挥,一道无形的障壁便出现在我们周边,将那力量尽数挡在了外面。
但不愧是殿下亲自赐予的力量,它的地位果然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即便是一直跟随在祂身边的玄子也难以与之匹敌。
眼角余光中,我窥见那些力量在障壁外疯狂地拍打,很快就出现了“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那些裂缝始一出现,就如同蛛网般迅速扩大到了整个屏障上,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消片刻我便能够重获自由——到那时,我一定要跑得离这家伙远远的。
然而就在我怀揣着重获自由的希望时,玄子的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那双金色竖瞳则被怒火的颜色渲染得更为恐怖。
“这是殿下的权柄,不是你的权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面部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我的骨髓。
玄子话音方落,我便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巨力掐住了我的咽喉,气管也像是被铁钳死死扼住那般。
或许是由于无法吸入任何空气,我感受到肺部开始出现了灼烧般的痛感——奇怪,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在我身上。
即便是上次被马匹践踏致死,我所感受到的只是极度的疼痛和生命的迅速流逝,从未如此深入地感受过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此时此刻,每一丝痛楚都似乎被无限地放大,我仿佛听见体内的每一个器官都在痛苦的深渊中哀嚎。
力量随着我身体的脱力而逐渐散去,玄子似乎还动用了一些额外的能力——我意识到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四肢悬空的感觉令我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恐,我拼尽全力地挣扎着,试图让玄子就此松开手掌——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我大张着嘴,贪婪地想要汲取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空气,可只感觉到咽喉被禁锢得越来越紧,视野也开始发黑发红。
不要,住手……感到意识在一点点消散,恐慌感驱使我开口求饶,然而除了嘶嘶的气流声外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的耳畔嗡嗡作响,心跳声也如同雷鸣般剧烈,玄子冷冰冰的声音就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传来:
“我先前对你那些小把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
“但我希望你能够知道,那并不代表着我脾气好……”
尽管视线已经完全模糊,我却能感觉到玄子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尖利的牙齿闪着冰冷的弧光。
我似乎还看到他的面容开始像易碎的瓷器一般龟裂开来,但那或许只是我因视线模糊而产生的错觉。
“这天杀的愚人节你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
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贯穿脖子时,我清晰地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它们离我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哦,那确实是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大约是我颈椎断裂的声音吧……我那已经模糊不清的意识如此推测着。
整个世界突然坠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像电流那般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甚至无法因此爆发最后的尖叫。
视线骤然被带着噪点的黑红色全然吞没,我的身体似乎就这么软绵绵地坠落,却感受不到任何触感。
我的意识在黑暗中不断沉沦,玄子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我耳畔回响。
模糊之中,我似乎听到了他在说些什么。
“血?哼,果然如此……
“真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