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眼前这名神秘莫测的年轻男性,安菲特里特终于来到了集市的尽头。
她回首望去,这里已经看不到集市中心的热闹景象,行色匆匆的过客也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最外侧的摊位。
“稍微在这等我一下。”青年简短地嘱咐一句,便掀开两人眼前的油布门帘,钻入了一顶破旧的帐篷之中。
安菲特里特等在原地,紧绷的神经让她不知所措地打量着眼前这家不起眼的小店。
它就和自己的外表一样安静,就这样坐落在集市的最外围,四周仅有几株矮小的灌木相伴。
安菲特里特的视线落在帐篷门口处的一块小木板上,看见上面随意地涂写着“占卜”的单词,周边还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
把摊位设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可不像是想要赚钱的模样……她完全可以想象到,这家店铺这几日里门可罗雀的生意。
虽然猎巫运动早已随着人类观念的进步而落幕,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经营这个业务……
正当安菲特里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之际,那位年轻男性又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青年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不由得一挑眉毛:“都已经来到这里了,真的不打算再深入了解一些吗?”
见安菲特里特的表情微有松动,青年又友好地笑了笑:“萨满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剩下的就是你的选择了。”
希望不会少一块肉……安菲特里特迟疑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和青年一起进入了帐篷。
然而让她震惊的是,明明帐篷外面的模样是那般破败陈旧,内部装潢却华丽得令人感到不真实。
墙面挂着即便在昏暗中也难掩光彩的黄金和宝石,地上铺着厚实华贵的长毛地毯,淡雅的熏香飘散在空气之中。
正对着安菲特里特的,是一张用丝绸盖住的木桌,精致的纹样昭示着它绝非凡品的事实。
桌上摆放着一个镶金装饰的方形木盒,盒盖打开着,内里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木桌后侧是一个兽皮做成的软榻,上面堆满着奢华纹样的靠垫,青年所说的萨满便盘坐在软榻的中央。
萨满身着鹿皮、头饰长羽,面容上的皱纹如山间的沟壑那般深邃,双眼如鹰隼那般锐利。
一位健壮的女子默然立于一旁,几乎将全身都藏于阴影之中,安菲特里特差点就没能发现她的存在。
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这样的环境给安菲特里特带来了一种微妙的不安感,她不安地咽下一口唾沫,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慌乱。
青年恭敬地朝萨满行了一礼:“师傅,我在集市中寻到了一名遗落在外的族人,请您过目……”
萨满审视着安菲特里特,用那戴满了金戒指的手轻抚过桌面上的水晶球,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就被了然取而代之。
片刻后,安菲特里特听见萨满对青年沉声说道:“她并非我们的同族。”
“可是我明明就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青年逞强似地辩解着,却被萨满一个严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他威严地轻斥一声,接着便将目光投落到了安菲特里特身上。
“很抱歉,来自海上的贵客,尊贵的‘海神之子’,这里并非招待您的合适之地。”
萨满带着一身的配饰沉重地起身,他谦卑地垂下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庄严的仪式感。
“我愚钝的学徒学艺不精,误将您引领到了此处,以至于差点耽误了您宝贵的命运。
“您并不属于我们的族群,请您将方才经历过的一切遗忘,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萨满稍一沉吟,接着便微侧过头,向青年吩咐道:“既然这是你擅自结下的因,那么理应由你亲自剪去那扭曲的果。
“你立刻将这位贵客送回集市,在原处与她道别,切记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在萨满的威严的凝视下,即便的方才还游刃有余的青年也失去了那一身的傲气,连忙点头应诺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朝安菲特里特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后者送出了这个神秘气息浓郁的帐篷。
一路上,青年不住地向安菲特里特赔礼道歉,却选择对对方的种种疑问避而不答。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熙熙攘攘的行人并未注意到这去而复返的两人。
临别时,安菲特里特踌躇着,尝试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关于‘灾厄’……方便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青年对此只是摇了摇头,隐瞒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并非我们的族人,灾厄是不会找上你的。”
他又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还好你和我们接触的时间不算太久……不然我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惩罚呢。”
没给安菲特里特继续询问下去的机会,话音未落,青年便急匆匆地和她挥手告辞。
直到目送青年身着异域服饰的身影完全消失于拥挤的人群之中,喧闹的声音才如潮水般重新涌回了安菲特里特的耳中。
她打开随身带着的怀表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实际上只过去了一小会。
自己方才似乎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做了一场荒诞到极致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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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似乎并没有警告我不要回去找他们……
第二天,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安菲特里特循着记忆中的原路,又来到了那顶帐篷所在的地方。
然而安菲特里特却惊讶地发现,那顶帐篷好像是连夜人间蒸发了一般,徒留几丛灌木在风中瑟瑟发抖。
搬走了吗……安菲特里特狐疑地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前,向店主打听这里的帐篷去了哪里。
店主却只是一头雾水地回答道:“这里一直都是空地啊……小姑娘,你可能记错地方了。”
难道那真的只是场黄粱一梦?安菲特里特愕然地环视四周,萨满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又猛地扭头望去,却没能像昨天感知那些熟悉而异样的视线。
尽管心中充满了失落与遗憾,但安菲特里特却隐约意识到,她或许再也没有和他们相遇的机会了。
此后,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确实没再遇见那般神秘莫测的人们,也没有所谓的“灾厄”找上门来。
她没有主动探查过这件事,只是时不时会想起萨满深不可测的眼神,和青年最后那个匆忙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