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医院,庄羽霏直接被送去洗胃了。
一方面她在水里吃下了异物,那异物像是一个塑料团。
另一方面,她真的接受不了肚子里还有那么多脏水。
洗完胃,半条命又没了。
折腾到后半夜,全靠点滴续命了。
庄羽霏伤得比许冗和薛雁想象中更严重,她全身上下有闷棍打出来的伤,有烧伤,还有割伤。
就是医院一天也收不齐受了这些伤的病人。
到最后连医生也感慨:这姑娘命真硬。
半夜的时候王三妹来了,陪床来了。
虽然庄羽霏再三要求不准通知王三妹,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告诉家长。
还是赵垄他爸亲自把人载来的,后来又把赵垄带回去了。
王三妹来后,许冗也回去换衣服了。
医院里就剩下王三妹和薛雁在陪着庄羽霏。
可是庄羽霏看起来并不想让人陪的样子,她好像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想事情。
不过幸好,王三妹没那么激动,没乱喊乱叫。
她大概知道在医院不能吵,就打着手势给庄羽霏手里塞了个干净的巴掌大的娃娃后,就没再做什么。
她的身上还有汗味,脸上的灰尘也没洗过,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大概还在捡垃圾的路上突然被赵垄爸带来的。
把病房里唯一一张椅子给了薛雁后,王三妹就坐在床尾这么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尤其是薛雁。
对于薛雁她真是万分感激薛雁把庄羽霏带来医院,还给交了住院费,还让庄羽霏住在这么好的病床上。
薛雁看着自己手里她买回来的苹果,本来是买给庄羽霏的,又被王三妹热情地塞回自己手里来,她有些哭笑不得,对庄羽霏说:“你真的有一个很好的母亲。”
庄羽霏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王三妹,别过眼后,才说:“也很没用。”
王三妹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一会看看庄羽霏,一会看看薛雁,只来回看人来回笑。不过也不敢多动,怕弄脏了医院的东西。
薛雁没料到庄羽霏会这么说,一愣,随后又说:“父母也是凡人,也有许多他们做不到的事。就是我们,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吗。”
犹豫了片刻,薛雁决定还是问一问庄羽霏,她问:“不过,这就是你被欺负了也不会告诉你母亲的原因吗?”
庄羽霏余光瞟见王三妹规矩拘谨地坐着,像块木头一样僵硬地坐着,她说:“告诉谁不都是没用的。”
家长也好,老师也好,谁都好,说了有什么用。
苦最后都是自己受的。
“……”听到这种话,薛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确实要是家长和老师早早帮助到她,学校里也不会有她那么多不好的传闻,她现在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欺负。
薛雁只能试着劝她说:“也许你可以试着去跟那些人和解呢?你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解,误解解开了大家和好就好了。”
药瓶里的药液随着输液管一滴滴地滴进自己的身体里,也许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让庄羽霏说话没那么吃力了,就连她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
庄羽霏对薛雁笑了笑,笑得很放松,说:“和好?可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解,说和好会不会太搞笑了。”
“我跟那些人,不但不算认识,更没有认真相处过一天。我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了解我,说一句陌生人都不为过,谈什么和好呢。”
薛雁沉默了,以她人生阅历来说,确实没经过暴力这回事,就连听到都会觉得匪夷所思这类事怎么会发生。
对她来说他们都是孩子,孩子之间的问题再大也大不过社会问题。
都是懵懂青春的年纪能有多大的仇和怨。
又到底被打的那方做错了什么难以原谅的事,才让他们这群孩子选择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薛雁没经历过这种事,难道庄羽霏就经历过吗。
庄羽霏躺在床上身体很疲惫,精神却相反,轻松得不得了。
她说:“来到这里后,我问过他们,到底荘雨菲这个人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因为她长得丑他们看不下去呢,还是因为她家里太寒酸,他们受不了她的寒酸味。还是她本人真的对他们做错了什么事。”
“可是没一个人能给我一个答案。”
也就是说……
庄羽霏对薛雁说:“有些恶意它就是来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得找不出任何规律,找不出受害者的显着特征。
就连暴力的事情发生后,所有人都只会问起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到最后,受害者还是受害者,加害者早不知踪影。
薛雁沉默了。
庄羽霏闭上眼睛,懒得再说下去,她要休息了:“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解决不是吗。”
不管什么受害者还是加害者,到了如今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还对薛雁说:“我没寻求过你们任何的人的帮助,是你们自己要救我,说实话我对此没有任何感激之情,也不会为了这点帮助去依赖别人。同样的,我希望你们也别再管我。”
她的态度完全是把人隔绝在外,早有自己打算的模样。
薛雁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哪怕庄羽霏此刻比谁都虚弱,但又比谁都更有生命力。
庄羽霏在医院躺了一晚上,就算医生没有特别交代,她还是躺到了过早饭的时间。
王三妹还在守着她。
一晚上她都在时刻紧盯着她,只要庄羽霏有点动静,她就立马醒过来睁大两个眼睛看人。
庄羽霏翻个身王三妹要看看,皱个眉头王三妹也要看看。
看得她很紧,紧得庄羽霏都有些不适,但又不能说什么。
到了早上终于以自己要回校为由,把王三妹赶回家了。
王三妹回家了,又给她送过来一套新衣服才真的回去了。
庄羽霏昨晚就换过衣服了,接过王三妹给的衣服再换过后,才发现是因为王三妹看到自己身上出了身薄汗,她才给自己带来衣服的。
衣服口袋里还给放了个小玩偶。
不仅有玩偶,口袋里还放了朵小红花,像是在哪个花坛里薅来的。
结合今早她对自己比的“做得真棒”的手势,庄羽霏大概明白,这是王三妹在用小红花奖励她做得好。
可到底是因为吊完针她一点没哭,还是因为她老老实实地吃完药乖乖入睡就不知道了。
庄羽霏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神情。
“好了吗?走吧。”
许冗站在病房门前叫她。
“嗯。”
庄羽霏把花和玩偶收进口袋里,跟出去了。
出了医院,坐在许冗的车上,他说:“身体还好吗,这么快就要回学校?薛雁说,你并不想我们帮助你。”
庄羽霏的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坐得不是很舒服,但她也没有调整姿势,就这么不舒服着,她说:“没必要。”
不管是身体,还是别人的帮助。
许冗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学校,学校里正在举行什么典礼,学生们齐齐整整地站在操场上拍手,欢迎台上的人上场。
很快,庄羽霏的脚步一顿。
她仰起脸问许冗:“刚才介绍的人是谁?”
“同学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庄研霏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