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刀锋薄如纸,我用大拇指刮了刮,手指传来了痒痒酥酥的纯麻感,刀锋十分锋利。
一阵“垛垛”声,手起刀落,费了我好一番力气。
那堆成小山的干柴,像小摊上的甘蔗,让我剁成了一段又一段,摆放在地下。
突然,平白无端一声吼“放下”。
隔壁六叔又在吼小孩。
倒是平白无故让我受到了牵连。
我手一偏,刀锋失了准头,那截木柴在半空潇洒走了一遭。
一个骨碌碌直挺挺地砸在了我的嘴巴上,我被震得手都松了松。
顿时,一阵厚实的麻意从嘴巴传了开来,一会儿工夫,嘴巴像盛开的花朵,使劲向外翻。
我抛下还没来得及剁完的几根枯枝和一柄刀,开跑回去。
拿起桌上的镜子一照,我那两瓣嘴唇红彤彤肿得好有特色。
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白云嬉戏的日子里,我把自己砸成了一个猪嘴!
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逆流而上,十分古怪。
个个明明想吃饭,却又想扁住个嘴,抿起来。
相比之下,我那突出的嘴唇倒感觉漏风不少。
看着他们飘飘渺渺的眼神,不敢与我平视。
我心里十分的感慨:不愧是我长相突出,入得厅堂,上得饭桌!
我看见对面,释齐缘的老妹,脸红了又红,退了又红。
然后,再看一下其他人,那视觉效果差不多,一样的欲罢不能,忍了又忍。
我本善良,在夹起一根通心菜后,摆了摆手。
对他们大度地说:“你们想笑就笑呗,别憋坏了!”
然后,饭桌上,只有我傲然而立,坐得端庄大方。
反观他们,真的有辱成年人的,矜持和稳重,笑倒了一片。
原来容貌可以做到,令人不忍直视的。
常常是生活时不时,蹦出来的糟糠,小米粒般的黄豆小事。
释齐缘没在家的日子,感觉房间都要冷上几分。
太阳慢慢倾斜往西偏移。
这个地方的人特别的勤奋,一天24个小时,有15,6个小时,都是在菜地里。
伯父伯母刚吃完晚饭,拿着手电筒,就去菜地里割菜心。
这高强度的生活节奏,排得如此紧密,也不知道他们累不累。
突然间,挺心痛释齐缘,据说,他六岁就家务全包了。
我的六岁,曾听老妈说过,还要奶奶揪着来拉屎。
被老妈打到屁股开花,也要坚持己见,为此我小时候,没少背鞭子。
释齐缘的弟妹没在家,我一人在家无聊,搬了张椅坐在大门口。
别看现在是夜晚,田地里,水部上到处都是热闹非凡的人。
这里的夜生活比起城里一点也不逊色。
电筒、水桶、箩筐、锄头、铲、水鞋、摩托车、样样陆续走马上任。
我顶着花开两瓣的嘴唇,继承了那狗旺财的工作,在家看门。
而那狗旺财,却继承了,本属于我的工作,乖顺听话地扭着屁花,跟着伯父伯母,下了田地。
月色如水,星光灿烂。
我站在门口,远眺黑漆漆的河岸,就见一些零零散散,的光芒上下飞闪着。
那些可爱的萤火虫,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盏小灯,毫无忌惮地飞舞。
我不禁讶然,这些屁股挂着灯的家伙,也不晓得低调一些。
碰着比我小时候,还要顽劣的泼童,那把燃着的盏,都给你扯掉。
不过,高调一点,也不枉此生,来世上走一遭。
因为我听说,它们的寿命很短。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它们,抖着光聚拢、分开再聚拢、分开再聚拢......
看了半晚也不知道,它们要搞个什么阵法。
然后我迷迷糊糊地,觉得它们像是坠入了,水中央的那条河中。
我像是坠入了周公的怀抱。
想不到周公的梦里,也有爱吵架的蟋蟀和爱产生共鸣一起叫的青蛙。
也想不到周公的梦里,也要和蚊子搏斗。
第二天早上。
清晰的白昼,泛起了浓重的热闹。
一阵鸟叫知了燥,我带起草帽上了楼顶,把箩筐里的黑豆、黄豆倒在楼面,平铺开来,让它们接受金灿灿的日光浴。
我蹬蹬下楼收拾了,一桶衣服去了水部。
伯父伯母,天没亮就,起床煮了早餐吃,下地去了。
我看了一圈,连旺财也没在家。
看来,农村就连狗都比较忙。
昨夜,我在周公太空梦境里,遨游了一宿,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正在水部里,边搓衣服边幻想和释齐缘,穿过田间地头。
在玉米捋须时,稻穗低沉时,豆角挂满枝头,衣衫飘飘的徜徉其中。
也幻想着长路漫漫,我愿意陪释齐缘,在稻穗飘香,瓜果满树,蔬菜青绿的乡野田间。
一起看日升日落,晨起鸡鸣,陪他慢慢变老。
我在心里,无比陶醉地酝酿情愫,那边放牛的童子,骑着牛背缓缓,走了过来。
在乡村,放牛的童子,都喜欢坐在牛背上。
我小时候羡慕死了,那些坐在牛背上的小孩,可惜我家自从爸妈,外出打工之后,家里就已经没有了牛。
我不能骑牛背,这个遗憾一直到如今,只要看见别人骑,心里就鼓鼓作响,想跳上前跃跃欲试,骑上一骑。
然后,在牛背上看霞光漫天,看天色朦胧,这个遗憾一想起,心里就像,小猫挠石板般欲罢难休。
但自从看了这个牛,谜一般的操作后,这种想法,就在我脑中,消失得彻底无踪。
也许面前的这一头牛,脾气有点怪,或许是渴了,又或许是想散热。
不过脑的水牛,顶着一对长角,看见这一方河水,圆眼欢腾,张着嘴,两个大鼻孔,兴奋得连哼了几声。
但蹄子还是,老老实实,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然后,走近河水,张着黑色的嘴巴一跳,砰的一声重物入水,水花四溅。
站在上游不远处的我,湿了一身,那牛背上的孩童倒栽葱,吓得哇哇乱叫,一起摔到了水里面。
我靠,我从来没有想过,牛会跳水,而且牛背上,还驮着一个小牧童。
我遗世而独立,站得一动不动,瞪大双眼,当场就傻了。
头发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我连叫人都不会叫。
过了好一会,才看见河水,咕噜咕噜,一顿冒泡。
我盛着热切的,一双眼看过去,那牧童冒起了头。
我终于放心地抖了抖身上的水迹。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游上了岸。
我还来不及问候一下,他有没有摔伤哪里,他爬起来飞奔逃了。
身手如此矫健灵敏,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衣服洗好的时候,左等右等,眼看太阳越来越烈,也不见那小牧童回来。
我看了看,躺在水里的只露出鼻孔、眼睛和长角的大水牛,扯过牛绳,绑在了电线杆上,才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