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省城。
文老太太在电话好生训了一回自己外孙。
平常她都不太舍得说自己这个嘴甜的外孙的。
可今天这件事却让她心确实有些不痛快,只好拿着这小子出出气。
挂了电话,文老太太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她是又想起了孙小青的事。
自己这辈子最喜欢的事就是做媒拉牵,这也是她平时比较得意的,因为她做的媒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偏偏在这个孙小青身上却连续出现了问题。
先是生生拆散了孙小青和她的喜欢“对象”的关系将其调到了省城。
第而她给孙小青介绍的第一个对象却实际是个不靠谱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简直不是个东西。
谈了两个月手都没来得及牵,那个男的就在酒后暴露了真性,借着一点小事和人生事,孙小青不过劝了两句就被打了两耳光。
过了一个多月,文老太太又做主给孙小青介绍了一个老实的。
是她家老周老同事的孙子,家里父母不错,那孩子也在大学里做助教。
可才谈了半个月,自家老周却闹起了幺蛾子。
不知道老周和他的老同事说了些什么,双方在此和平分手。
自己当时生了好大的气,可老周就是笑眯眯的不搭她的话。
直到老周和他的老同事开始安排孙小青参加艺术考研,准备去北京。
文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老伴也在前几天给自己交了底。
孙小青之前喜欢的那个人,也就是原来纺织厂的职工子弟张清明如今似乎很不得了!
事情的起因是老周的秘书小陈,前段时间接待了一位从北京来的顾同志。
谈话期间就聊到了这个张清明。
老周的秘书小陈注意到顾全北提到这个张清明是湘省鼎市人,在苏市与公家联合办了一家药厂。
听闻这家药厂的产品专门负责外销赚了很多外汇。
老周本来就是湘省负责外贸方面的干部,这哪里还能坐得住。
几个老头调查来调查去最后发现,经常来家里的孙小清还有那么一件往事。
于是老头一商量,全力支持孙小青去北京考研。
文老太太当时也问了自己老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想再进一步?”
老周倒是笑的贼兮兮的。
“都快退休的人了,咱不想那个。”
“前几天北京的小顾又过来了一回,说起这个张清明又弄了好大一个出口项目。”
“他办的cd厂出口本子国,第一批订单就是上百万美元的外汇!听说第二批订单也快到了,哎,你说这能不让人眼馋吗?”
“这个小张也是,手里有这么多好项目,就没有想起过家乡一点!”
“小孙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你安排的那些家伙,和你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脑子里满是悲春伤秋、悲欢离合的那一套。”
“连续介绍了两个,结果手都没牵过一回,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们几个想让她上京去圆一圆她的音乐学院梦,同时吗,呵呵,……,省里缺外贸项目啊!”
“我过两年退了,总不能不留一点项目念头给下面接手的人吧?”
虽然自己老伴满嘴歪理,把文老太太气了半死不活,但她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老伴几个对于外贸项目的企图……。
年前的北京,是一年之中文艺气氛最浓的时候。
各部委各单位的春节晚会都在进行紧张的彩排,同时第二届全国春晚也进入了最后的验收阶段。
与此同时这个时期,各大艺术院校还会举办艺考。
此时的北京虽在冬天却是春天。
满城繁“花”似锦。
一九八四年的迎春国际音乐会也在此时举行。
海尔曼德夫等数位钢琴界的大师都应邀出席。
这年月懂钢琴和管弦乐的很少,但并不妨碍人们认为她的格调很高。
所以音乐会现场座无虚席。
张清明看了一下旁人的打扮,男同志多数都是西装、女同志们则时髦的加了件披肩(大冬天的也不嫌冷)。
张家从张功高开始到张白露为止,都是一身貂。
张功高的皮草大衣黑里泛黄,李二秀的皮草看着是黑色的,其实是紫色的。
张夏至一如既往的一身白,白色的狐狸皮修身大衣和白色的兔绒帽子。
张白露一身是低调的蓝色皮草和帽子,但看过她一眼的人几乎都挪不开眼睛。
(咳咳,上脸借,玩...笑...。)
其实张小雪也有一套黄色的皮草,只不过今天她要参加演出,所以只能低调的换了一身西式演出礼服。
这是一套黄色的少女范拖地长裙。
一家人从进场开始就成为了全场瞩目的核心。
本来看着张功高和李二秀,有些人还想笑。
可看到两人身边如花似玉的两个闺女,一个纯蓝一个纯白,都只能心里暗自嘀咕。
这两口子上辈子怕是拯救了人类,不然这辈子不可能生下这么出色的一对女儿来。
一身白色的女儿高贵艳丽,一身蓝色的女儿仙姿如玉。
至于跟在一家人最后的张清明则被所有人无视了。
他的貂皮大衣是灰色的,款式也很寻常。
过了一会儿,音乐厅里暖气热了起来,此起彼伏的轻咳声才慢慢散去。
而张家人不得不一件件的“剥皮”。
张功高一头汗,脱的差点就剩下白布背心,李二秀好一点,里面穿着一件女士衬衫。
张夏至则早有准备,她在家里就拉着白露在里面穿了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宽袖长裙。
照样是一白一蓝,依旧是全场瞩目的核心。
也亏得司机葛飞军力气大,才把一家人换下来的二十多斤都抱了出去。
“幺妹是第几个出场来着?”
张功高低声问自己老婆。
李二秀毫不客气的说了他几句。
“怎么连自己幺儿出场的顺序都不记得,你真的白当了一回爹!白露,小雪是第几个来着?”
张白露的记性很好:“小雪是第十个出场。”
“你是第十个出场,”音乐会编导再次和眼前的少女确定了出场顺序,“就在这里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注意听报幕。”
十七岁的少女身穿鹅黄色长袖收腰拖地长裙,头上挽着公主冠一般的发式。
纯美动人。
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
“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张小雪皱眉训的人是武升潮,一个被她生生抢走了演出机会的人。
武升潮盯着张小雪的脸,表情极为复杂。
有嫉妒、有仇恨、还有一点隐藏很深的嘲弄和有些掩饰不住的喜欢。
被张小雪生生抢去了这个机会,武升潮是很愤怒和不满的,但却没有不服气这个情绪。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生实在是太出色了,不光是在钢琴天赋上和技巧上,性子是个小辣椒却长得纯美乖巧。
尤其是张小雪今天的这副打扮让武升潮发呆了很久。
他之所以能待在后台,是因为他是张小雪的替补,一个带着安慰性质的角色。
两人的身份是妥妥的主角和配角关系。
听到张小雪不满的训斥,武升潮退了两步,将眼底的一丝惋惜和得意又隐藏了起来。
华侨家庭又怎么样?
拜了海尔曼德夫大师当老师又怎么样?
在音乐演出的圈子,尤其是在钢琴圈子里,只要自己的姑父想做就一定能帮自己拿下这个演出的机会!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段罢了……。
武升潮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张小雪今天的这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