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三楼。
副院长郑河南一脸铁青的看着眼前这帮人。
电线厂的厂长赵红进没有看郑副院长的脸色,只是闷头和自己警局的朋友在说话。
作为堂堂县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他的名望自然要比一个电线厂厂长高。
可谁知赵红进居然会不顾脸面,以病人家属的身份闹,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同意让公安进行现场勘测。
三号病房门口,几个公安在仔细检查三号病房外的地面。
带队的侯正良都不敢去看郑副院长的脸,只能想办法劝赵红进别和医院太较劲。
毕竟赵金栋只是被送去了省特殊医院,医生也说了不见得不会恢复。
“我们进行了好几次现场模拟,从赵金栋同志发出叫喊声起,到护士走出护士站发现昏厥的赵金栋,间隔的时间最多只有六秒到七秒。”
“这么点时间,只够一个正常人从三号病房走到七号病房,更别说还挑着一个锅子里全是热水的馄饨挑子。”
赵红进没有与侯正良争辩,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在窗口下方检查的公安。
负责检测地面的三名干警最后得出了结论。
三号病房窗口外并没有出现过馄饨挑子,只能归根于那是赵金栋的幻觉。
赵红进笑着送走了几位公安,没有去管一脸不爽的郑副院长,只是坐在儿子曾经的病床上思考。
幻觉不幻觉的他信不信不重要。
但是他儿子胃里残留的馄饨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人打听得很清楚,厂大门边的馄饨店晚上没有开门。
所以赵金栋在后街巷子里确实遇到了一个馄饨挑子!
虽然刚才侯正良答应继续追查这个馄饨挑子,但赵红进明白对方说的不过是托词。
没有从儿子体内检测出药物反应,警察也不能依照自己的怀疑而不是医生的诊断去办案。
加上赵红进也知道,严打期间,公安们都很忙。
赵红进微眯着眼,他在回忆自己自从当上厂长以来到底得罪过多少人、又害过多少人。
才一会儿的功夫,他怀疑的名单条目就超出了他的记忆能力。
仇家太多!
不过赵红进确信自己的儿子一定是遭了人算计,而不是单纯的犯病。
因为弄疯人这种事,他也私下做过!
赵红进在病房床上呆坐了半天,最后决定从自己儿子身边的人查起。
他依稀记得儿子曾给他提过一嘴,说最近看上了一个丫头,居然是想奔着结婚去的。
赵金栋对他说这话时有些语焉不详,故意云遮雾绕的,很有些显摆的意思。
赵红进脑子里忽然定格了赵金栋说的一句话:似乎那个女孩的身世有些不寻常......。
......
李二秀正在街道办嗑瓜子,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好大儿和三闺女进了街道办的大门。
听到张清明说:让张白露趁着三天半的假期去看下张夏至。
李二秀一时恍惚起来。
二丫头张夏至正是李二秀心头最挂念的那一个。
这丫头从小就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又一肚子主意。
张夏至读初中的时候没有去子弟学校,而是考上了县里的一中。
也就是在那里,张夏至遇到了季东门。
张夏至当时就对自己两口子说过,日后是要当县长家媳妇的。
二丫头长相明艳,李二秀记得是在初一就和那个季东门好上了。
到了初二的那年,季东门的父亲被打倒,季东门紧急改了年龄去下放,二丫头也就撂开了手。
可在她高三毕业的前夕,季东门的父亲平反调去临县,职务也从副县长变成了正县长。
十七岁的二丫头不吃不喝了两天,最后竟然瞒着家里没去高考,反而去了季东门下放的地方。
那时都80年年底了,哪里还有下放这回事?
早在七七年的时候就停了上山下乡。
不过是张夏至找着借口骗他们罢了,其实二丫头报的是去那边支教。
那个季东门就在那边的村小教书。
这三年来,李二秀也私下找人打听过那边的情况。
季东门之所以一直没有回城,只是为了等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也是之前下放到村里的知青,和季东门都是村小的老师。
村里人都说那个女人已经复习了三年多,就是为了参加今年的高考。
自己家的二丫头不过是一直在死缠烂打罢了。
丢人啊!
李二秀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同意了张清明的主意。
万一二丫头已经回心转意,就差家里给的一个台阶呢?
张白露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她的东西都放在空间茅草房里),拿着李二秀给的二十块钱,和大哥张清明一起赶去了市里汽车站。
临去市里之前,李二秀还塞给了张白露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两百块钱、五十斤粮票、十市尺布票和两斤油票。
这都是李二秀让张白露带给张夏至的。
李二秀早就知道村里的民办教师比谁家都穷......。
两兄妹到了市里的汽车站,找到去临市的车子,临开车之前张清明又塞给了张白露一个沉甸甸的旧书包。
张白露偷偷打开一看,吓得差点没把书包扔出去。
十捆大团结!
这是一万块!!!
张清明:“路上小心点,这是杨梅的采购款。”
张白露很想翻白眼。
大哥你还能更虎一点么?
这么多钱给我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带着,大哥你就不怕我路上被偷了或者被抢了?
可惜她大哥还真不怕。
张清明知道张白露肯定会把紧要的东西都放空间里,就算她被人贩子拐了,也能自己逃进空间里去避险。
张清明之所以没有自己去“救援”张老二,主要是他从涂满林这里得到消息,厂里的新一批棉花采购计划即将确定,他要时时刻刻盯着这件事;
二来么,他心里有点小小的恶趣味。
张清明很想看看自己家的带空间重生女主和那边纯重生女主发生碰撞后,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他花了一块钱和一包红梅,借了车站值班室的电话给隔壁市慈县吴山村部打过去,请人家村干部通知张夏至去慈县汽车站接人。
哼着小曲的张清明刚走出市汽车站,就遇到一个人上来打招呼。
这人上午他还在厂采购科见过,是涂满林的徒弟,叫吴青贵,比张清明大四岁。
“吴哥这是要出差?”
“没,这不是前纺车间的机油又不够了,我来市里的新市场去弄点货。”
张清明听到“新市场”三个字,心里顿时一动。
关于市里的“新市场”还是最近涂满林告诉他的。
“新市场”放在七七年之前有个不公开的名字,叫做黑市。
改革开放允许自由买卖后,之前的黑市并没有消失。
黑市的规模反而变得更大、交流的物资也变得更多起来。
这里已经不是一般的小民能够企及的场所,里面全是大宗的批文物资生意。
而本市的“新市场”,是辐射整个湘南省西北几市的计划外物资集散地。
张清明没想到这个“新市场”,竟然会在汽车站附近。
相对于在街头摆摊的那点汤汤水水,拥有近乎无限大宗物资供应能力的张清明更倾向于加入到新市场里去分一杯羹。
那里的货物来源极其复杂,大部分货物都是那些二代倒腾出来的,根本没人敢去那里查货物来源。
这种区域性质的批条黑市,才是八十年代国内最合适张清明做生意的地方,而且没有之一。
“吴哥,”张清明递出一支小熊猫,“我身后那个主手里也缺点东西,正四处寻着,只是新市场那边人面太复杂,他不好自己进去,我进去的话能借下您的光么?”
吴青贵无所谓的点点头,随意答应下来。
别人进不去是因为钱货都不够门槛,但他知道张清明身后有人有货,这个人情不如让自己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