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二人的到来，褚霜只是淡淡抬眸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发呆一言不发。
苏苒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自顾自地坐下。
刑公公十分有眼力劲的将随身准备的茶水为两人倒上。
苏苒浅啜一口香气扑鼻的雨前龙井，半晌才慢悠悠开口：
“可后悔了？”
褚霜头也没抬，“后悔与否有差别吗？”
“恨我吗？”
“恨啊，不止恨你，我恨这里所有的人，恨这个世界。”
苏苒放下茶杯，并不在意褚霜言语中的无礼，反而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褚霜终于抬起了头，淡淡与苏苒对视。
“车祸，醒的时候就在这具身体里了，而且脑子里多了很多剧情，所以我知道你不是燕苏苒。”
苏苒点点头，容韶修被褚霜这番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心里却没由来有些发慌。
他下意识去握苏苒的手，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她不属于这里的感觉，好像她随时都会离开这里一样。
苏苒一眼就看出来容韶修眼里的担忧和害怕，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和她不一样，我有选择的权利。”
容韶修闻言安心不少，可下一瞬他又想到了什么，一颗心再次高高悬起。
那她会怎么选择？她会选择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吗？
苏苒没有理会容韶修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目光重新落在褚霜身上。
“所以你一开始刻意接近我是想知道我的身份还是？”
褚霜自嘲地笑了笑，“都有吧，不知道怎的，知道你可能和我是一样的人，我就对你有了敌意，因为我什么都争不过你啊。”
“你家世比我好，长得也好，而且我早就注意到皇帝对你与众不同的态度了，所以我不知怎的就是有点不甘心。”
“后来见到燕曜，本来我都放弃了去争帝王的宠爱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我如此毫不留情，所以我恨他，连带着也恨上了你，恨上了整个燕家。”
说到这，褚霜顿了一下，“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吧，自己做的决定，后果也只有自己承担。”
苏苒抿了抿唇，褚霜想过害她，所以她不会去同情她。
这也许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已经看出了褚霜眼里的死志。
苏苒坐了会儿没有久留便离开了，她离开后不过一个时辰便有宫人传来消息。
冷宫那位，一道白绫，已经去了。
苏苒听到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却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后宫少了萧太后闹腾变得清净了不少。
这次在苏苒的刺激下，她倒是真的疯了，想来往后也只能疯疯癫癫地度过余生了。
风平浪静度过了几日便迎来了容韶修期盼已久的封后大典。
大典过后，苏苒终于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看着那身着绯红宫装眉眼精致的人儿向自己一步步走来，容韶修眼中多出了几分少年人的羞涩。
今日的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那样炫目，美得那样夺魂摄魄。
这样的她，以后就彻彻底底属于他了。
容韶修从小到大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过，当苏苒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之时。
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整个人如同生在云端有些飘飘然的不真实。
容韶修紧紧握住苏苒的手，两人站在高台之上共同享受百官朝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苒看着站在百官之首的燕冠，眼眶染上热意，她终是做到了。
燕家，她护住了。
———
封后大典过后两年，容韶修彻底掌握了应国的权势，在他的管理下，应国呈一片欣欣向荣的趋势。
而他也趁机立下旨意，此生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其余妃嫔可自行选择离宫，他自会赐下丰厚的赏赐，若有两情相悦者亦可下旨赐婚。
经过这两年，后宫的妃子们也歇了争宠的心思，谁看不见陛下对皇后娘娘那黏糊劲。
她们甚至有十足的证据怀疑陛下下旨遣散后宫就是因为她们经常与皇后娘娘一同玩乐赏花，所以陛下吃醋了！
妃嫔中最黏苏苒的莫过于沈珺了，容韶修下旨那日她直接哭成了个泪人。
死活都不愿意出宫，还放出话来说愿意一辈子留在后宫陪着皇后，哪怕做个宫女都行。
容韶修简直忍无可忍，这两年就数沈珺霸占苏苒的时间最长了，他早就想赶紧把人撵走了。
所以他直接将原话传给了沈珺的父亲，沈大人一把年纪了还得急匆匆入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装可怜，这才让沈珺不情不愿地出了宫。
而当初与容韶修合作的耶律齐这两年在应国暗中支持下，也是顺利地吞并了北赤部落，其余剩下的小部落归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至于当初那个嚣张的十三皇子完颜易和，苏苒作为奖励将他送给了耶律齐处置。
毕竟她听说这完颜易和当初可是欺辱了不少耶律齐的族人呢。
想来耶律齐应该会“好好”的让他度过下半生。
而后来燕冠还私下找过苏苒一次，他将容韶修当初秘密赐给燕家的圣旨以及一样东西递给了苏苒。
“虎符？”
燕冠点了点头，“圣旨所言，陛下在位期间，虎符永久为燕家所有，若是燕家遇到任何危机，就算是皇权压迫，也可凭虎符调令百万大军。”
燕冠看着苏苒，意味深长地说道：
“史书上没有一位帝王能做到这一步，这是陛下对燕家的信任，而这份信任都是因为你啊，苒儿。”
苏苒抿着唇抚摸着圣旨上的字迹，半晌她沉默的将圣旨交还给了燕冠。
苏苒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轻轻抱了一下燕冠，一触即分。
“父亲，这也是因为燕家忠心日月可鉴，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希望这份圣旨永远没有用上的一天。”
燕冠走后不久容韶修便来了苏苒的殿内，苏苒作为皇后本该移居未央宫，但她说习惯了绯烟宫，便还是留在了这里。
“苒……”
容韶修手中捧了一个精致的点心盒，这是他今日刚和御厨学做的桃花酥，想拿来给苏苒尝尝。
可刚说了一个字，原本笑盈盈看着自己的人蓦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血珠溅在他的脸颊上，容韶修颤抖着手指不可置信地摸上自己脸，点心盒落地，精美的糕点撒了一地。
“苒儿！！！”
容韶修将软软倒地的人儿紧紧揽在怀中，眼里盛满了惶恐。
苏苒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眼，笑了。
“别害怕，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来历了吗？所以我并不是死了，我只是要暂时离开你了。”
那次苏苒为了逼退用了自残的法子，所以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两年，已经算是她的极限。
而这件事她也并没有瞒着容韶修。
苏苒的身体一点一点趋向透明，容韶修整个人慌乱不堪。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承受不住离别的这一幕。
“别哭，你是这天下之主，我走了以后你也要励精图治，时刻挂心这天下万民，别让……别让我失望。”
苏苒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已经几乎听不清。
容韶修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消散在空气之中，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啊！！！”
凄厉又满是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绯烟宫，噬骨的痛意仿若将容韶修的灵魂一点一点碾碎。
这一刻，三千小世界似乎都在为之颤抖，无数蓝光争先恐后从小世界冲了出来。
冲向了同一个方向。
主神墨轩碎掉的神魂，重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