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的漕船和官船开始调头离开大湖，那边行刑依旧没有结束…
看着逐渐蔓延到船边的殷红，信王和三位王妃闻着浓烈的血腥味，吐得稀里哗啦…
到船边吐，睁眼看到漂浮的碎肉更加呕吐。
到甲板吐，看到呕吐物更恶心。
云梦看看林威留下的亲卫，再看看脸色惨白的信王，眼神冷冷盯着孙承宗等人，好像他们若敢去安抚信王，云梦会毫不犹豫斩杀…
朱由检虽然觉得很丢人，但他终于明白林威为何‘睡懒觉’，为何与他在船舱‘扯淡’，只是为了等待午时好杀人啊。
大湖西岸全是红色，无数鱼儿争先恐后跳出湖面，血海瞬间沸腾，看一眼就让人眩晕，肚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半个时辰后，留下的一艘官船靠近，众人如蒙大赦，跌跌撞撞上船，告别临淮侯，官船开始追前面的仪仗。
船舱闷热无比，众人脑海里的血腥味散都散不去，朱由检干脆让人把窗户全打开。
一路呼呼风声，听着桨轮哗哗的水声，官船在黄昏时分终于追上了船队。
嗯？两岸没有护军？
众人渐渐发现，昏暗的航道中只有仪仗船队点着火把逆流而上，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火龙，但丝毫没有气势。
云梦负手淡淡站在窗前，她来的没有意义，回去也没有意义，一股随遇而安的心态，此刻却比任何人眼神清明，宛平侯不是不需要护军，士兵都在船上，他在用这样的办法赶时间。
信王的家眷都在这艘船上，他的护卫却被留在了兖州府，朱由检硬撑着让王妃们去休息，请老头们落座，才踌躇走到窗前，对负手看窗外的云梦道，“皇姑辛苦了，您到后面休息吧。”
云梦瞥了他一眼，回到中间落座，曹化淳立刻招呼两个内侍去把窗户关闭，外面的水流声被隔离，顿时安静下来。
“杨镐，四威为何留下你的性命？”
云梦突然开口，却是向孤独的杨镐质问，后者咧嘴一笑，“罪该万死的人很多，下官的死活不重要，殿下为何这么问？”
“以本宫对四威的判断，你不该活着。”
“下官可以将功赎罪。”
“什么样的功劳能让宛平侯把一个勾连外族的叛国逆贼当做幕僚？”
“下官能制造混乱，反过来也能避免混乱，用侯爷的话说，不是个好人，却可以避免坏事发生。天下叛逆多的去了，像下官这么识眼色的人可不多。”
“不对，叛逆皇帝四威也许会留你，叛逆大明四威还留你做什么？”
“因为下官勾连外族的本意是打败他们，弄死他们，而不是跪求富贵。”
云梦歪头想了想，点点头道，“有道理，也只有如此你才会活，那杨大人能为信王解惑吗？宛平侯今日想说什么？”
杨镐看一眼返回主位的信王，呵呵笑了，“侯爷说的很清楚啊，人，做人最简单，做个简单的人。”
云梦顿时咬牙，“说人话。”
“这还真没法说，只可意会，若做人都不明白，想任何事都太遥远。”
主位上的信王突然道，“姐夫难道不是在说以后的国策？归治草原、归治大山，废除人丁税，天下百姓人心一统，朝廷公正酬功勋爵，皇室安稳、政事安稳、武勋安稳，自然天下安稳。”
杨镐诧异看了一眼信王，嘴角一丝邪笑，“殿下转变可真快…不，是殿下领悟的真快，果真贤王。”
信王眼里闪过一丝冷冽，云梦突然笑了，“没错，由检只是与四威不熟，若像陛下一样了解宛平侯在想什么，很容易给出正确答案。”
一直沉默的孙承宗突然插嘴，“可天下大势改变的最终答案并不在皇帝，越想回答，越是灾难。”
云梦这时也双眼一冷，“孙大人跟着去朝鲜转了一圈，你也悟道了？”
孙承宗没有回答，高攀龙接着点点头，“我们没有悟道，但只要长脑子都能看出来，决定大势的答案并不在皇室。”
云梦冷哼一声，“就你们？一群势利小人，一群争权夺利的阴谋家，一群满口大义满腹生意的士大夫，狗肉上不了台盘。”
朱轩嫄可能想骂这话很久了，骂的非常痛快，骂的非常解气，说完就到后舱去休息…
几个老头面面相觑，但也没有生气，他们早没资格生气了，只是朱由检非常尴尬。
呼呼呼~
沉默间突然传来鼾声，原来是魏忠贤睡着了，牛批。
朱由检顿时起身离开，挥手示意内侍去拿毯子，众人就在大厅的榻上挤着休息吧。
一夜行船，各船之间没有任何交流，饿了吃干粮，谁都一样，只有底层的船工日夜换班赶路。
虽然是逆流而上，却完全顺风，再加上人工辅助，太阳升起的时候，船队已经进入河南归德府地界。
大河两岸柳树发芽，一片绿油油的清爽。
官船上也挺香艳，林威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让妾室穿轻衣薄纱跳舞，俞氏和张嫣同样如此。
酒池肉林，奢靡无比，得亏这船够豪华外面看不到。
六名美妾舞步轻莲，身段诱人毕隐毕现，林威靠在两人身上，嘴角带笑，摇头晃脑打着节拍…
俞氏不太理解宛平侯在做什么，张嫣却知道，这是林威对前一天信王那句话的回应，他吃饱穿暖，他美人在怀，这都是他拼死换来的，他没有强迫任何人，家里无论哪个女人均希望得到宛平侯宠爱，这与他们坐享其成的富贵完全不同。
总之，宛平侯在坚定自己的内心，大概在酝酿杀戮…
琴声舞乐响了一上午，几位美妾香汗淋漓，不时到身边互动，惹得林威一阵大笑，美哉美哉。
“娘娘，马上到开封，有一艘小船靠近，左光斗、崔景荣两位先生带着河南锦衣卫千户求见。”
眼神迷离状态的张嫣听到女官汇报，身子一颤，瞬间清醒。
林威却一把按住她准备披衣的手，呵呵笑道，“让他们上船，前厅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