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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太尉府内,蒋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桓范。

“桓公,这是丞相的意思?”

桓范捋须言道:“这是朝堂所望。”

“荒唐!”蒋济怒道,“陛下乃先帝临终托付,是为正统,岂能说废就废?”

“蒋公莫非不知,陛下并非先帝亲子。”

“那又怎样!”

蒋济身为四朝老臣,无论是曹操、曹丕还是曹叡对他都不薄。

尤其是先帝曹叡,要知道曹魏的禁军之权很少假与宗亲或谯沛人氏之外。

曹叡非常信任自己,让自己做中护军,并且他早年即便是有污点,曹叡也没有拿他问罪,还时常向他请教军国大计。

故而他对曹叡和他的后继之君是非常忠心的。

“蒋公啊,当今陛下昏庸无道,这绝非是我等,也绝非是先帝愿意看到的,在宗族中另立贤君也可以先帝祀,使我大魏国祚绵长,我想,这才是先帝之所愿啊。”

这理由并未说服蒋济,他觉得先帝当年更是骄奢淫逸,不仅大兴土木,还在后宫日幸数女,甚至还搞出来女尚书批阅朝奏这样的荒诞事,也没人敢说给先帝废了啊。

这还不是因为当今陛下没有实权嘛。

蒋济对此看得很是通透,老实说权臣霸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废立之事明显越线了。

作为四朝老臣,他希望看到的是贤臣名将辅佐天子,不说建立千秋功业,至少让朝堂稳定,百姓安居。

夏侯献的野心昭然若揭,如果他真的还念在先帝托孤的情分上,他应该申请外镇,远离朝堂。

可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

“蒋公,您在听吗?”桓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蒋济收回思绪,肃容道:“此事我不愿参与,桓公请回吧。”

“蒋公何必固执呢?”桓范试图再做些努力,“高司徒就不像蒋公您这般不会变通。”

蒋济表情停滞,又问了一句:“那孙司空呢,他也是此意?”

桓范点了点头。

蒋济心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孙礼乃是大将军府长史出身,一直是夏侯献的心腹,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窜升到三公之位。

他叹了一口气:“既然三公中的两位都默认了此事,那我签不签,又有何妨。”

桓范明白了他的心意,老实说蒋济若能支持是皆大欢喜,但不表态也不影响大局。

身居如此高位的重臣,或许这般选择更能留一个身后名吧。

对此桓范表示理解,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如此,今日是下官叨扰了。”

桓范拱手一拜,转身离去。

在那之后,曹爽负责去宗亲那里拉票,学着秦朗,管他们要一个态度。

而桓范则是负责一些朝中重臣。

大抵没什么阻力,唯一值得说的是尚书令司马孚。

司马令君“口嫌体直”,口中满是大义,签字速度却一点不慢。

签完还一副被胁迫的样子,对桓范道:“桓公,你儿子也老大不小了,你我忙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是为了儿子们着想,我理解你啊。”

桓范脸上笑嘻嘻地应下,心中却嗤之以鼻。

他真希望司马孚别签字,因为从蒋济今日这身体状况来看,估计也没几年活头,眼前的这司马孚倒是越活越年轻。

若是司马孚不这么“识时务”,下任太尉大概率是自己的,而现在估计还要跟司马孚争一争。

...

时间回到眼下,群臣依次离开了尚书台。

司马孚终于得一清净,抬眼看向堂外,发着呆,口中念叨:

“二兄啊,弟这么做,都是为了族人,我想你也是一样。”

..................

第二日。

魏国,洛阳,永宁宫。

一缕暖阳洒向宫殿,红砖绿瓦,肃穆端庄。

郭太后正悠闲吃着红枣,这并不是饭后小食,而是主菜。

她觉得自己要做好身材管理,才能获得更多奉明的青睐,近些日子索性把主食都戒了。

“太后!”

阿青慌忙跑进宫殿,惊得她差点吞了一粒枣核!

她放下枣子,拿手绢擦了擦手,看向阿青,蹙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太后,群臣在太极殿外,请求觐见!”

“群臣?”郭太后哑然失色,“他们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啊,群臣说有非常紧要的事。”

郭太后说实话有点害怕,忽然想起年幼时西平动乱期间,被自己族人留在府内,一群官军来抄家时的那种场面。

她当时非常害怕,生怕被亢奋的官兵给糟蹋了。

所幸没有发生那种事。

但除了在太极殿大殿上,她还真没有一次性面见那么多的人。

转念一想,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是朝臣,不是禽兽!

回过神来,她道:“请他们进来吧。”

“唯。”

侍女们拉上纱帘,郭太后端坐于内,等待着。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响,群臣脱去鞋履,躬身入内。

压抑着紧张的情绪,郭太后尽量庄严地说道:“诸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群臣整整齐齐,举着笏板,依次道:

“臣大将军云中侯秦朗。”

“臣宗正卿燕王曹宇。”

“臣司徒万岁亭侯高柔。”

“臣司空大利亭侯孙礼。”

“臣卫将军武安侯曹爽。”

“臣尚书令长社侯司马孚。”

“臣尚书左仆射容城侯卢毓。”

“臣中书监四里亭侯韦诞。”

“臣太常卿安众侯羊耽。”

“臣廷尉卿定陵侯钟毓。”

“臣大司农顺阳侯桓范。”

“臣卫尉昌邑侯满伟。”

“臣少府兰陵侯王肃。”

“臣尚书阳乡侯傅嘏。”

“臣尚书关内侯丁谧。”

“臣侍中关内侯郑小同。”

“臣侍中博平侯华表。”

“臣御史中丞安国亭侯陈骞。”

“臣护军将军长平侯曹肇。”

“臣武卫将军牟乡侯许仪。”

“臣中坚将军平原侯甄德。”

“臣中书侍郎关内侯钟会。”

“臣散骑常侍关内侯荀顗。”

“臣散骑常侍关内侯荀霬。”

“臣散骑常侍关内侯夏侯淼。”

“臣城门校尉...”

“臣屯骑校尉.....”

“臣...”

“臣..........”

郭太后听得天花乱坠,讶然无语。

直到所有人报完了名号,有老臣才递上了联名书。

“臣等听说,天子之所以是天子,是因为能够救济抚养教育人民,才使得天下能够长久的安定。”

“然,天子春秋已长,不亲万机,耽淫内宠,沈漫女德,为其人子,对长不尊,日延倡优,纵其丑谑,毁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恭孝日亏,悖慠滋甚,不可以承天绪,奉宗庙。”

“臣下请求依照汉朝霍光另立新君,收回皇帝玉玺,以避天子之位,后以齐王之身份返回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