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牢头拿回了自己的佩刀,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对其他狱卒道:“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们吧?”
那几个狱卒立刻心领神会,纷纷点头。
“放心吧头儿,咱们自己兄弟,嘴巴可不会乱说话。”
“头儿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啊?”
“就是,我们一来,这里就已经杀成这个样子了,哪知道怎么回事啊?”
。。。。。。
郑牢头见大家都十分识相,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让另一个狱卒把那把尖锥凶器小心拿起来。
“安家小子,你闯大祸了。要是想保住命,就把自己和你那几个兄弟的嘴巴理顺了。”
安小福站在墙角,使劲点头,“小子明白,一定不给郑牢头添麻烦,您放心好了。”
说完后,他又看了自己身旁那连杀了两个大汉的混混,脸色有些为难的道:“只是我这兄弟只怕是出不去了,还请牢头让人帮忙传个信,让他家里人来看看他吧,这个。。。咱们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该打点的就要早些打点到才是。”
郑牢头明白,这是安小福在和自己谈条件,自己若是不让人通知那混混的家人来探望打点,他们也不会帮自己保守佩刀被夺的秘密。
“行,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这就派人去通告他的家人。”
安小福连忙道:“他叫林大狗,家住九里巷最里头那间窝棚,您的人到了哪里只需喊一声,他家人立刻就知道了。”
郑牢头看着那还在发愣,明显脑子都没转过来的混混一眼,“好,我这就让人去,你们别再给我耍什么花样,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是是是,郑牢头放心,我们绝不耍花样。”
安小福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应承。
郑牢头这才对旁边的几个狱卒道:“各位兄弟,你们看这都快天亮了,不如咱们再等一下,等天亮了再禀报县令大人吧?”
几个狱卒知道他有心徇私,不过现在确实也快天亮了,也不争这点时辰,便纷纷点头。
那两个差役心里有鬼,也只好跟着点头,还能怎么办呢?该杀人的反而被人杀了,这事让县令大人知道了,只怕又要发怒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大狗的家人匆匆赶来,是一个年约四旬的苦力打扮汉子,和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
林大狗一见自己老爹和弟弟来了,这才像是把事情想明白了一样,他扑到牢房门边,涕泪横流的对二人哭道:“爹,小二子,我惹祸了,我杀人了,杀了两个。”
说完就一嗓子鬼哭狼嚎起来。
在这一段时间里,安小福和于怀恩已经商量了许久,这时候也走上前去,示意林大狗继续嚎哭。
他双手探出牢门缝隙,拉住林大狗的爹,把他拉得靠近自己了,才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为今之计,你们只能快去肃阳城外于家村找于大夫家报信,就说于大夫被人冤枉入狱,已经命不久也,让他们家的人快想办法,只要于大夫能活,大狗子就能活,要是于大夫出事,大狗子也活不了。”
说完后,他连连推着那林家汉子,“叔,快去想办法吧,宜早不宜迟啊,迟了大狗子就没命了。”
林家那汉子一直看着自家大儿子,见他一边嘶声哭嚎,一边冲自己不住点头,示意安小福说的话都是真的。
于是这汉子不再啰嗦,拉着还一脸沮丧的小儿子出了大牢,还给了看守的狱卒塞了点铜板。
父子二人出了大牢后,林家汉子又从怀里摸出十几个油光澄亮的铜板来,递给小儿子。
“爹要去于家村报信,你自己回去照顾你娘。于家村离肃阳太远,爹可能得三两天才能回来,你把家守好。”
说完汉子把铜板一塞,自己转身就往城门方向走去。
林家小子一脸愁容的捏着十几个铜板,见他爹脚步飞快,眨眼的功夫,已经走得没了人影。
林家汉子出了城门,见城门口处还有侯客的驴车,又上去谈好了价钱后,坐上驴车就往大路上去了。
要是平时,这包下驴车的铜钱都够他们一家人吃上一个月了,林家汉子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
他靠在城里给人搬运货物为生,挣的就是辛苦钱,可这时候,为了尽快去报信,他也豁出去了。
天亮的时候,付青竹终于知道了昨夜县衙大牢里发生的事。
安小福倒也爽快,他很快把自己如何认识于大夫,又怎么想帮于大夫,和那三个歹人又是如何搏斗的都说得清清楚楚。
只是省去了郑牢头被夺佩刀的事。
只说是自己几个兄弟起了纷争,这才换了牢房,和于大夫一个牢房后才相认的。
付青竹听完后,只觉头大无比,心中恼火异常,这叫什么事?
被他塞进于怀恩牢房的胡三穗三人是做惯了杀人灭口之事的,哪知昨夜竟会在几个街头混混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
两死一伤,活着的那个,他也去看了,断了一只手掌,还是右手,就算治好了伤,也成废人了。
安小福常年在街头闲混,也算是有些微末见识的人,经过昨夜的事后,他已经猜想到那三个歹人怕是和县令老爷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现在肃阳接连出了人命关天的大案子,这位县令大人即使想要捂住这事,只怕也捂不住了,犯人死在牢房里,一死就两个。
肃阳县衙和肃阳郡守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虽说有些距离,可这事要传到郡守府也不过就是一个上午的功夫,那边就能知道县衙大牢里发生的人命案子了。
付青竹怎么也想不到于怀恩竟然还有这运气,都是必死的局了,竟然还被自己曾经救过的人又救了回来。
他让人把几个案犯带了下去,又屏退了差役们。
他那幕僚又从影壁后面绕了过来,大冬天的,他还拿着一把文竹扇装斯文,摇摇晃晃的道:“东翁,此事不能再拖了,一旦让郡守府的人知道,来过问此案,只怕于怀恩又要翻供。”
“那现在该怎么办?眼见这事越闹越大,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压得住的了?”
幕僚拿着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想了一下后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于怀恩和胡三穗他们一起死,到时候郡守府过问就说他们几个在大牢里互殴致死。”
付青竹没好气的看了幕僚一眼,“你猜郡守府的人会不会信一个大夫能和三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互殴致死,还杀了两个,伤了一个。”
说到这里,幕僚笑道:“只要他人死了,那怎么说就由我们来说了。”
“你忘记了吗?这县衙上下,不可全都是咱们的人,咱们倒是可以瞎说一通,把事情推到犯人互殴上,可总是要人证物证的吧。”
幕僚笑了一下,道:“东翁从前总说大牢里的郑牢头油盐不进,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赶走他吗?那断了手掌的人,说他的手掌是被郑牢头的佩刀所砍。”
“郑牢头失了佩刀,才酿出如此大案,只要他还想在这县衙里干下去,就得听我们的,否则,我们就坐实他一个和于怀恩里外勾结,企图杀人越狱的罪名。”
付青竹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可行,你去与那郑牢头说明要害,他若是识相还好,若是不识相,就干脆把他一起做了,五人互殴,其中一方还有凶器佩刀,砍死了两个,这样就合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