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的远房亲戚三天后来到府上的,说是她远房的一个侄子,但林氏对他的接待很隆重。
因为柳穆清去花厅见人的时候,发现禁足在佛堂礼佛的老夫人也在。
来人是个大约二十岁的青年,不算白的皮肤,一看就是贼眉鼠眼的那种面相。一身绸缎长袍看着挺昂贵,但和人的气质一相融,总给人一种流氓的感觉。
柳穆清对来人的第一观感便是讨厌,从内心深处的讨厌。
老夫人和林氏热情招待了对方,将来人捧为座上宾。
“二娘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宋德润宋七郎,快来见礼!”林氏笑得眼里都是花。
柳穆清对那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而林氏只说了个名字就让她见礼?这是什么道理?想让她见礼,总要报一下身份吧?
柳穆清没有理林氏的话,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后,继续沉默,司棋上前给她倒了杯茶。
林氏见柳穆清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给自己圆场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任性不知礼数。七郎你别见怪,二娘可是我们府上的掌中宝,从小被宠坏了。”
宋七郎从柳穆清一进来便盯着她看,眼睛都没离开过她的脸,此时听见林氏的话,也只是略略收回眼神,笑着敷衍,“无碍,无碍”
“啪!”柳穆清将手里的茶杯摔在桌子上。
“让我见礼,请婶婶介绍清楚,来的这位公子是公侯伯爵府里的哪一个?”,柳穆清板着脸问道。
林氏尴尬了一瞬,看着宋七郎,然后脸色讪讪的,“日前不是和二娘你说了吗?七郎是我远房的亲戚。”
“所以?”柳穆清看着林氏,所以她远房的亲戚要她来见礼?什么规矩?
林氏脸色讪讪的,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倒是宋七郎对柳穆清十分感兴趣,上前一步给柳穆清作揖道,“二娘勿要见怪,是七郎我孟浪了。不过,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也就不在乎这些虚礼!”
“一家人?”柳穆清冷笑,“谁和你是一家人?说清楚!”
宋七郎回头看着林氏,有些疑惑,这怎么回事儿?
林氏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讪讪地笑着“对,一家人。”
老夫人看着不争气的儿媳妇心里骂了几句,然后咳嗽一声道,“这位宋七郎是你婶婶的远房亲戚,我们也都了解过,算是知根知底吧。以后便召他给二娘你做上门女婿,你都及笄三年了,婚事再拖下去岂不让全京城的人笑话?”
“是是,我们也是为二娘你好,七郎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再者,考虑到你是大家主最疼爱的孙女,想着他老人家也舍不得你嫁出去,便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之后我们还是一家人,还在一起生活呢!”林氏笑着在老夫人的后面解释。
柳穆清看着婆媳两人,大有一副我是为你好希望你别不识好歹的表情,她都要气笑了!
“不需要!我的婚事不由你们做主!再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夫人你日前犯了错还在关禁闭中吧,怎么能私自出来?”柳穆清冷着脸厉声道。
在外人面前被戳破之前的丑事,老夫人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也冷着脸对柳穆清怒目而视:
“这可不是你需不需要的事,婚书我也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今日人你已经看过,我这就叫人将婚书送到官府去备案。”
柳穆清冷笑,“我劝老夫人三思而后行,贸然送婚书过去,你恐怕要吃罪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柳穆清为什么不害怕?不但不害怕她还很稳,笃定这桩婚事成不了的样子,为什么?
“意思是,如果你将这份婚书送到官府,老夫人你将会以诈婚罪被关起来!”柳穆清被老夫人冷硬而又阴翳的眼神盯着,丝毫不惧怕。
老夫人更疑惑,将这件事反复想了又想,确认自己在流程上没什么疏忽的地方。她怎么会诈婚?她可是国公府的老夫人,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是二娘的长辈,她的婚事自己做主天经地义,她诈什么婚?
想到这里,老夫人觉得,柳二娘一定是在虚张声势,便硬起腰杆道:
“是不是诈婚罪,要将婚书送到官府再说。花嬷嬷,这件事你亲自去办!”老夫人对身边的花嬷嬷吩咐道。
花嬷嬷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的老人,是她的心腹,这件事交给别人她不放心,还是花嬷嬷来才好。
花嬷嬷拿着婚书走后,柳穆清才让司棋慢悠悠将她的女户身份亮出来。
“老夫人你跟着祖父这多年,多少认了几个字吧?”柳穆清的眼里全是嘲讽,“那你应该认得这上面的字,看清楚喽,我现在可是独立女户,和你不是一家人哦,我的婚事你可做不了主,这么贸然拿着婚书去官府,真的是诈婚罪呢,我不骗人的!”
柳穆清笑着一字一句地解释。
虽然是笑,可这笑吹在老夫人的心里却比腊月的风还冷!这该死的丫头什么时候立了女户!!!
“快,还不让人去将花嬷嬷追回来!!!”老夫人咆哮着对愣在原地的林氏大吼。
这个林氏!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她也没有被关禁闭,怎么连这死丫头什么时候立了女户的事情都不知道!
柳穆清没有理会咆哮的老夫人,而是对还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宋德润道,“继续留在这里,你就是老夫人诈婚罪的帮凶!我现在就去长安县报案!”
宋七郎这才缓过神来,“不不不,这和我没有关系,都是她们做的,和我没关系……是二夫人给我银子,说先假装上门女婿,等成婚后再提出分府别住的……是她们,和我没关系……”
说着转身离开,开什么玩笑,他可不能进官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柳穆清盯着林氏,她可真敢想!
那边花嬷嬷刚出府没多久便被追回来,老夫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才瞪着柳穆清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猛兽:
“你居然敢申请独立女户!这么做将国公府和你叔父置于何地?你就不怕你祖父死得不安生夜夜来找你吗?”
“老夫人要将祖父最疼爱的孙女卖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他老人家安不安生吗?”柳穆清杀气全开,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
“这几日在佛堂,夜里梦到过祖父吗?他是不是说,敢打他宝贝孙女的主意,他化为厉鬼都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