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饮罢杯中茶,即道:“先生留步。”士人欲去还留,微微转身,而道:“某兴致全无,还有何事?”黄粱却道:“先生乃名士,诚如所言博古通今,岂不闻圣人之道克己复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生何以背道而驰,不思进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何也?”宁缺、秦霄也道:“是呀,如此岂不有负圣人之教,士者之志。若天下学子,都如先生一般欺名盗世,人言可畏,岂不陷我朝于不义,置万民于迷惘。”黄粱继道:“士者心无家国,是谓贼。依我看,尔分明入魔已深。”身时忽起,并二指,须臾一点,金光骤至,正中士人眉心处。三人俱见一道煞气游走,直飞天上,三者也并飞天追擒。反观士人,周身一震,立时清明,犹拨云见日,幡然醒悟。自此痛改前非,从新做人。这正是:
黑山老魔摄人魂,使之心智渐沉沦。
非为知者乃禽兽,莫使灵台染埃尘。
却说黑山老妖果神通广大,此际非临南冥山上,望空大笑:“你等小儿何手段擒我,敢来送死。”三人落下身来,但看之下,方见其庐山真面目。但见其:头生二角,眼似铜铃,黄发獠牙,青面可怖。周身煞气氤氲,飘绕于身前三尺,兀自不下,望之甚伟。乍看之下,真如幽冥鬼帝,古府魔君。黄粱戟指喝曰:“大胆魔怪,祸乱天下,我岂能容你,不要走,吃吾一剑。”起赤霄分心便刺。魔王也不怠慢,当下吹口气,化出两把血刀,上染魔血,委实非同小可。魔王凛立山巅挥刀急架相迎,黄梁秉剑乘风速速来取。却待身临切近之时,忽使身外化身之法,由打四面八方分而刺之,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一般。
黑山魔王血刀狂,镇魔督主赤霄烈,
一是南冥山中魔,一为上方镇魔将;
血刀阴,赤霄阳,一阴一阳显神光,
兵锋交错声入耳,怒海狂涛飞千丈,
天魔入命乱世间,上邦神将定纲常。
这一场好杀,只从西边日落,斗到东方天明,仍未分胜负,莫见高低。此时一人一魔,各自罢斗,魔王哈哈笑道:“好个小儿,果有些手段,你我这般打斗,难见输赢,不若比试法力,好道见个高低,何如?”黄粱问:“怎生比法?”魔王道:“效法当年齐天大圣与二郎真君。”黄粱暗忖:“我天罡三十六法,有无穷变化,乃太乙玄功,终不然败给这魔头。”当即便道:“好,就依你之言。”二者皆有飞天遁地之能,翻江搅海之力,此下双双凌空而起,将身一定,就便各施妙法,都显神通。
只见那魔王抖擞精神,晃一晃,比肩泰山,抖一抖,首临霄汉,腿入沧渊,好生巨大。黄粱也不甘示弱,即施天罡三十六法,此乃变化之道,可法天象地,隐介藏形。当下摇身一晃,也自乾坤般大小,端得一般无二。这般擎天巨伟,煞是壮哉。只把宁缺、秦霄二人看呆,都叹:“怎有如此通天之力。”却见二人这一番打斗,可谓翻腾三江水,搅动海中浪,益发巨浪滔天,足有百丈之高,其势不小,真莫此为甚。二者俱有法天象地之能,翻江倒海之力,不一时,又起变化。但见魔王又变一鲲,潜渊而巨,吞吐之力甚广;黄粱就势一转,化一巨蛇,将其盘绕,与之在水缠斗,此况也甚壮观。须臾间,魔王又变大鹏鸟,黄粱立时化神雕。两只巨禽动翅飞天,相互啄击。羽翼晃动间,就见天云曲荡飘移,罡风凛冽催浪,真天地奇观。
二者变化多端,斗得是天昏地暗海浪飞,风云流聚天象异,实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莫论魔王怎生变化,亦跳脱不出天罡法网。这时魔王幻化成九尾蛇,仍然巨大,下身生九尾,每尾有孔,能放阴毒,若然触及非死即伤,委实非同小可。黄粱情知厉害,就变神龙,龙啸九天之时,即下撕咬。这一番,真个是神龙既出,谁与争锋,二爪抓九尾,二爪扣其身,张开巨口便咬断蛇头。少焉,魔王现了本相,还回真身,只是不见了头颅,已是伏诛。黄粱撤下神通,现了真身,急取聚魂珠,收魔王元神,将封印在内。自此,业已除却兖州之患。宁缺、秦晓至前,好生崇拜:“督主神通广大,真乾坤之中第一人也。”黄粱一笑,便道:“二位师兄,休拿我说笑,实在微不足道,不提也罢。”之后,三人便就回朝复命。皇帝闻言大喜道:“卿果乃我上方神将,荡魔真尊。”着册封‘昆仑荡魔真尊。’
一日夜下,宁缺、婉儿;秦霄、晴儿一同赏观月色,其乐融融。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多欢喜几多愁,黄粱见状,虽羡也悲,追忆以往,不免想起发妻一梦,心中五味杂陈,万分悲凉,不由落下泪来。心道:“梦儿,是我负了你,你若在世那便好了。”回到屋中,倒头而悲,怅然几许。不一时,便梦了周公。然于梦中却有一番奇遇,修道之人,通乎昼夜之道,抱一而贯阴阳,恒而守道,往往而然。梦中阴魔来扰,若秉道心,即使忘乎所以,依然有道,但遇阴魔幻相,往往不迷其中。若执其中,当示道心不固,心意莫诚。而黄粱已然通乎昼夜之道,即便神游太虚,六尘已蔽,虽不明所以,依然有道。不至陷入阴魔迷阵,失了本真。
黄粱周游太虚,千里之间,须臾往来,所见大为不同,此中人焉,尽皆不识,乾坤处混沌之中,朦胧之势,似是而非,隐隐约约,此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处身其中,莫知哪里来,亦莫知哪里去,惶惶然不可终其冥,幽幽然不可离其境。黄粱来到其中,但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象变幻层出不穷,身不由己四处游荡,却怎生奈何。忽到一地,周遭是山,瘴环雾绕,不见天日。忽见一群人架锅生火,油业已滚烫,又见几人赤条条绑于长杆之上,不一时,齐齐下锅翻炒。黄粱大惊失色,却喊不出声,少时离了此境,又至岸边。但见渊中巨浪翻飞,黄粱不欲下入,却为一股力道,推入深渊,而自漂流。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醒来,业已大汗淋漓,始知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