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巨面吐罢阴气,二目如刀,又迸寒光,光中非刀即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只教三人疲于应对。单道黄粱见其势凛冽,心道:“四阴大阵果然霸道。”当即大喝一声:“泼魔休得狂妄,单汝你有法天象地,我无大小如意。”即使天罡三十六法大小如意之法,晃一晃,其高可比泰山,抖一抖,其手可摘星辰。与之相比,乃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大如黄粱,巨手秉赤霄,一记横扫千军如卷席,不单扫灭群魂,更除恶煞,益发将玄阳尊者天之巨面,劈出一道裂痕,巨面须臾不见,却见玄阳捂面大呼:“痛煞我也。”原脸上已为赤霄划出一道血痕,满面血污,堪堪如也。便就凶相毕露,大喝一声:“泼贼,欺吾太甚,与汝等拼了便罢。”说不了,就化作一条通天巨蟒,与之黄粱一般无二,当时往身一缠,就困住黄粱,张开巨口,欲要吞吃。宁缺、秦霄二人见势不妙,当下都往相助,与巨蛇而斗。奈何那蛇身如铜墙,头若铁壁,剑斩之下,毫无作为。
黄粱大惊,心想:“岂料妖道竟为巨蟒,难怪乎有如此法力。”当下使出天罡三十六法之降龙伏虎大法,尚以擎天巨力之神通,硬生生将通天巨蟒甩在大泽之中,又起赤霄剑,斩下蛇头,而后摇身一变,又回真身,即取聚魂珠,将其收入珠中,封印在内。宁缺、秦霄二人见黄粱如此神通,无不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自此一役,玄阳魔君伏诛,其法器九天玄阳印为黄粱所得,待此间事了,三人回朝复命,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一番,着设镇魔司,由大将军黄粱主事,宁缺、秦霄二人为左右护法,收降九州邪氛,钦此。三人领旨谢恩,不日镇魔司成立,黄粱于军中广择贤良,亲自调教,可堪重任,独当一面,不在话下。在这之后,凡治下有异事者,都可上报镇魔司,大小莫论,上镇幽魔,下压邪灵,旨在为民除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有邪魔作祟,外道横行,镇魔既出,无往不利。只消一载,百余司众莫论符箓阴阳皆晓一二,会用三四,大有利根者也,更可御剑飞行,不在话下。足见黄粱等人呕心沥血,言传身教,使治下无庸人,司中都翘楚。
却说三人世中倒也逍遥,只不逾矩,一度春秋,忽然而已。忽一日,传闻大内闹鬼,夜半之时,叫声幽幽,三宫六院不得安生,更有诸多宫女死于非命。皇帝传召:镇魔司督办,黄粱携左右护法,司众六人,即入大内勘察此事。方今黄粱身兼数职:一为护国安邦大将军,二为镇魔司中大督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行八人,入得宫中,及至后宫,却有阴气弥漫。黄粱命几人四处查探,这时皇贵妃徐徐走来,显雍容华贵,青丝之上,珠环翠绕,下着锦衣玉衫,三寸金莲只一踩,便有千般媚态,万种风情,婀娜身段儿,扭动间风韵犹存,一双凤目亮若秋水,微含荡意,暗送秋波。其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至前,就有淡淡幽香,扑面而来,使人闻之神往。然黄粱何等之人,岂为所动。见贵妃至此,微施一礼道:“参见贵妃。”
皇贵妃巧笑嫣然道:“将军不必如此,今入后宫,所为何事?”黄粱道:“奉皇上旨意,查后宫闹鬼一事。”贵妃问:“可有收获?”黄道:“尚无。”贵妃话锋一转,而道:“既无眉目,何言鬼事,只怕是那不怀好意之人无中生有,乱我后宫。你镇魔司向以却邪着称,不思报国,却欺本宫头上,是何道理?终不然被你等奴才拿去。”黄粱忙道:“卑职不敢,只是奉命行事。”贵妃忽斥:“还不快滚。”黄粱沉声道:“卑职告退。”却待这时,司众忽至,附耳低语道:“督主,于井中发现一具女尸。”后者心下一凛,然面不改色,仍然告退。去罢,秦霄方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此事必有蹊跷。”宁缺点头,然却不语,即回镇魔司。几经商议,黄粱便欲夜入大内,拘魂问事。
这即是任他心猿怀鬼胎,天罡臻法照灵台,但使一察乾坤定,六魔遁形清自来。是夜,黄粱摇身一变,化一飞虫,飞入大内,转入后宫。落于一株树上,方落其上,一鸟展翅而来,见有虫儿,欲要啄吃。黄粱心道:“好个业畜,若被你吃了,这还了得。”当下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雄鹰,忽焉鸟惊飞,暗夜正当时。亦不知过了多久,夜下清幽,就见井边白烟袅袅,少时一幽魂乃出,飘飘荡荡,不离方寸之地,却显诡异。黄粱定睛观瞧,见是一宫女,即下现出真身,行六甲奇门之法,拘住鬼魂,问之曰:“这业障缘何在此,如实道来,不然叫你魂飞魄散。”那魂见其身有浩然之气,焉敢造次,当下跪地道:
我本宫中一侍女,貌比貂蝉似玉环。
不期君王欲念起,贵妃殿中也了然。
临幸无名也无分,私怀龙种罪滔天。
贵妃把奴抛下井,至此阴魂飘人间。
黄粱一听,不由大怒,心道:“无情最是帝王家,苦了此女。”如是者菩萨心肠,闻此遭遇,亦是心如刀绞。便道:“快起,不消忧愁,我自会替你主持公道。既是苦命之人,罪不在你,我与你法开冥府,投胎去罢。”说罢,又以天罡之法,六甲之术,巧开奇门,暗通冥界。不一时,役来阴差,道明此事,便引度冥中,不在话下。黄粱既知因由,便就回转镇魔司。与众言及此事,众皆大怒,都欲伸张正义。奈何此事波及甚广,牵涉贵妃,还需从长计议。次日早朝,两班文武排定,山呼万岁毕,皇帝问及此事,黄粱出班奏曰:“启禀陛下,臣已查明,但需退朝之后,方可言明。”皇帝知有难言之隐,理罢国事,便让退朝。回转别宫,传其前来问话,不一时,黄粱至前行礼,礼毕,皇帝问曰:“卿有何难言之隐,但说不妨。”黄粱兀自跪地道:“请圣上免臣死罪,臣可直言。”皇帝不耐,就道:“赦卿无罪,快快道来,休要遮掩。”黄粱便将昨晚之事,如实道来,皇帝听罢大惊,忽然起身,久而未语。良晌才道:“彼时朕入贵妃宫,但见此女貌不同,一时兴起鱼水欢,不意种下龙之种,事后待要赐名分,哪知贵妃已害命,变作幽魂闹后宫,朕之罪过也不轻。”命人取尸,又传太医,果怀龙种,不觉震怒。就将皇贵妃打入冷宫,追号宫女为井阳夫人,厚葬之。此事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