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内院这里,因着娶的是平妻,已由书房为界,分隔成了东内院和西内院。
但见两边院里的新房中,高燃的花烛,大红的喜字,映衬着本就喜气洋洋的房间,更加红彤彤的熏人脸颊。
赖布衣到内院后,就先携吴蕴仪进了东边的房间。
对此,薛燕琼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管自己去了西边的那间新房。
……
待赖布衣和吴蕴仪在新房坐定后,丫鬟们道了喜,得了喜钱,当即说笑着退了出去。
再看赖布衣,似觉气闷,轻扯了下衣领后,起身走到窗前。
可当他打开窗户透气之际,远远看到薛燕琼那间的新房也打开了窗户。
他遂侧目转身,走至床前,伸手拿掉了吴蕴仪遮脸的团扇。
跟着,他走去桌前,随手将团扇往桌上一搁后,便倒茶来喝。不想,忽感嗓子有些不舒服,不自觉的咳了两声。
吴蕴仪听到后,带着羞涩的口吻,低声询问了一句:“夫君,怎么咳嗽了?是有所抱恙吗?”
赖布衣顺了顺气,坐下喝了口茶后,简单的回应了三个字:“我没事。”
但听吴蕴仪低声提醒:“那莫忘了去揭燕琼的团扇……”
赖布衣闻言,微蹙眉回应了三个字:“我知道。”
吴蕴仪似觉出了赖布衣有所不耐,便不再出声。
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得近乎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良久,才见赖布衣起身出房,去往薛燕琼的西内院。
……
西内院这边,薛燕琼正气闷的把玩着团扇。
一旁的两名丫鬟见赖布衣走进来后,其中一个忙向其执礼道喜,另一个赶紧帮薛燕琼摆正了团扇。
赖布衣以喜钱打发两名丫鬟出去后,走去拿掉了薛燕琼手上的团扇。
随后,他甩出句:“好了,礼数都完成,你自安歇了吧……”语落,转身就往外走。
不成想,刚走到门口,突然一个踉跄后跌倒。
还守在吴蕴仪院外的两名丫鬟远远的看见后,当即飞快的边跑过来,边喊:“姑爷……姑爷,您没事吧?”
同时,薛燕琼这边的两名丫鬟也相继去扶赖布衣,并询问:“姑爷您没事吧?姑爷小心……”
还未等赖布衣回应,就见吴蕴仪的那两名丫鬟走来,分别用手肘顶开薛燕琼的丫鬟后,齐声对赖布衣道:“姑爷这怕是累着了,快些回院休息……”说着,便扶起他就走。
薛燕琼的两名丫鬟很是不服,待要赶上去相争,却听主子出声喊住她们:“瑾儿、芯儿,算了。”
二人遂停下脚步,转头向薛燕琼躬身一喏:“是,小姐”后,退到了一旁。
……
再说回东内院这边,吴蕴仪见赖布衣被丫鬟搀回来,一讶后,忙起身上前,先是询问了声:“夫君这是怎么了?”
转而,她吩咐两名丫鬟:“晓意、晓岚,还不快去请大夫……”
但见赖布衣摆摆手道:“我就是有点累,不用请大夫,要是惊动了娘,会更麻烦……”
吴蕴仪听后,便示意两名丫鬟退了出去。
而后,她将赖布衣扶到床上躺下。
跟着,她走去水盆架前,取下汗巾过水后,走回到床前,边给赖布衣敷额,边询问道:“真没什么吗?要实在难受,还是请大夫过来看看吧……毕竟,这是关乎身体的事……”
赖布衣从吴蕴仪手中拿过汗巾擦了下脸,又摁了几下额头,随后道:“我已经没什么了……”说着,就要坐起来。
吴蕴仪见状,遂去相扶。
谁知,两个人竟互撞到了头。
此时,吴蕴仪还未卸去满头珠翠,其中一支珠钗,不意勾住了赖布衣的头发,自己也被带着坐在到了床上。
赖布衣只顾让自己的头发摆脱珠钗,却令珠钗的棱角扎到了吴蕴仪的头皮。
随着吴蕴仪的轻声呼痛,赖布衣下意识的抬头询问:“怎么,弄疼你了吗?”
同时,吴蕴仪于摇头间,看向了赖布衣。
由于她是急着帮赖布衣摆脱珠钗,又因被弄痛而感尴尬,不免显得脸色潮红了些。
加上两个人又是近距离对视,一瞬间,气氛变得异样起来。
许是被吴蕴仪的新娘妆容给惊艳到了,又或是在之前与其接触中潜移默化的对她产生了好感,赖布衣竟感到一阵莫名的情动。
吴蕴仪见赖布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不禁娇羞的低下了头。
赖布衣遂伸手托起吴蕴仪的下颚,低声询问:“蕴仪,你是打心底里愿意嫁我的?还是出于顺应父母之命?”
吴蕴仪注视赖布衣片刻后,反问道:“我若说,我是一半出于愿意,一半出于顺应呢?”
赖布衣听后,露出了一抹略显尴尬的笑意。
这时,只见红绡现身于窗外。
她一见赖布衣那表情后,撇撇嘴道:“哼,凡人就是凡人,不仅虚伪,还贪心。有一半愿意嫁你,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死心塌地的那种啊?那可是得修好几世才能获得的缘分……你们俩的缘分嘛,原就普通……唉,要不是为了帮蚩童,小姑奶奶才懒得在你们身上花心思呢……你们俩也真是的,都已经拜了堂,进了洞房,还这么磨磨蹭蹭的……赖布衣,你既已情动,还啰嗦个什么劲?往后啊,有你们说话的时候……”语落,即施展起魅姫所授的春思引。
只见赖布衣中术后,面泛桃红色,双眼逐渐迷离。
继而,他在慢慢靠近吴蕴仪的脸时,微作停顿后,在她的朱唇上轻轻一吻。
对此,吴蕴仪起初有些不知所措,但在看着赖布衣那张不失英俊的脸,于眸光流转间,也绽开了情窦,缓缓向其靠拢。
随着重叠的床幔一层层垂下,两人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
红绡见此,娇笑一声后,转身往东内院走去。
……
此时的薛燕琼,已卸下珠环,净了脸,正用自制的花露敷脸。
穿门而入的红绡见状,遂闪身至薛燕琼的面前,上手摸着她的脸颊,调侃道:“哎呀,这脸蛋已经够滑嫩的了,还敷花露啊……”
薛燕琼一把拂开红绡的手后,娇嗔的道:“要想容颜不败,当然得天天调理滋养嘛……”
转而,她笑问:“怎么?这么久不见,今日晓得来看我了吗?”
红绡抬手一挥,变出一个礼盒递与薛燕琼道:“今日是燕妹妹嫁人的好日子,姐姐我当然得要来祝贺啊……”
薛燕琼接过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朵天山雪莲,不由大喜,冲着红绡笑得眼眉弯弯道:“知我者,红绡姐姐也……燕琼谢过姐姐的这份厚礼了……”
但见红绡正色说道:“虽然,你以姻缘换取了容颜不老,但凡人终归是凡人,难免有七情六欲。你看那赖布衣与吴蕴仪先入了洞房,你就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吗?”
薛燕琼边把玩着雪莲,边向门口瞥了一眼道:“要说不舒服呢,是有那么一点点……就像姐姐你说的,我终究是个凡人,哪有不动七情六欲的……不过,既为凡人,有七情六欲,也是寻常不过,就看值不值得动用了……相对于什么情情爱爱,我更趋向于钱财。”
她说着,感慨道:“从小,就常听村里的老人说,亲生儿不如近身钱,又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兄弟姐妹再亲近,也靠不得。夫妻间,或可共患难,未必能同富贵……这听得多,看得也不少,也就不指望什么了,有钱便好……”
转而,她复露笑靥,走去桌旁倒了两杯酒后,转身回至红绡面前道:“姐姐好久不来看我了,咱们得好好聚聚,来,不醉不散……”
红绡露出宠溺的笑意,接过酒道:“好,姐姐自罚一壶……”说罢,手指轻转间,已将桌上酒壶中的酒吸进了嘴里。
薛燕琼娇嗔的嚷道:“诶,姐姐作法偷巧,这么快一壶酒就没了,还怎么不醉不散嘛……”
但见红绡抬手一挥间,自窗外陆续飞进了几壶酒。
二人遂坐下来,边喝酒边说笑了起来。
守在屋外的瑾儿、芯儿,听着从房里传出来的说笑声,大为错愕下,走去窗前偷看,却被红绡使法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