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董府,
闺房内,紫苏正在劝说董月卿喝粥。
但听一记重重的推门声,只见气得面红耳赤的董怀德,一进来,就是一句斥喝:“你个逆女!你是要气死为父,是吗?”
紫苏忙帮着作解释:“老爷,不是您想的那样……是……”
不等她说完,董怀德便颤抖着手,指着外头道:“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大清早,一进城,就听到满大街的人在议论:“有说董家小姐是受了蓉公主的威胁,又说是蓉公主许什么富贵……更有人说是董家小姐和蓉公主抢男人……还说是……是……是……”
他说着,忽觉心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紫苏见状,赶紧将他扶到一边坐下,边给他拍背顺气,边劝说着:“老爷,您别这么生气……街头巷尾的议论,怎可当回事……小姐她是……”
她正劝着,但见董月卿起身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跟前,哭着道:“请爹保重……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不好……”
董怀德边缓着气,边颤抖着,指着女儿道:“月卿啊……你是大家闺秀,自幼知书达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让为父的老脸往哪搁?你让为父如何面对董家的列祖列宗?如何面对你那早逝的母亲啊……”
他说着,撑起身子,踉跄到窗前跪下后,边自行掌掴,边自责道:“我董怀德教女无方!愧对董家的列祖列宗……玉茹,为夫更加是对不起你啊,没能管好女儿啊……”
董月卿见状,跪着爬行过去,抱住父亲,边阻止他自掴,边哭求道:“爹,您别这样,犯错的是女儿,您要打要骂,女儿绝无有半点怨言,只求爹不要为难自己……爹啊……爹啊……”
董怀德看着女儿本已哭红的双眼,又被眼泪占据,气恼之余,不由心疼了起来。
他替女儿抹了一下眼泪后,痛心的道:“月卿啊……从小到大,你是多么乖巧懂事,多么孝顺的好孩子啊……爹跟师父,虽然知道你身为女子,未必有所作为,但还是将医术倾囊相授于你,就是想让你优秀一些,能干一些,将来,有了夫家,不管恩爱与否,都不用太多顾及夫家……可是……可是你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是在自毁前途吗?女子以名节为重啊!你还要嫁人的呀……”
董月卿听到嫁人二字,凄然一笑道:“爹,不嫁人,也能够过一世……至于,名节……女儿还是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董怀德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身为女儿家,始终得有一个归宿,一个依靠……可爹怕你,名节受损,没人敢要你啊……”
话音未落,但听门外传来宗煊坚定的声音:“我相信月卿,没人敢娶,我娶!”
父女俩闻言,同时看向门口。
但见宗煊一脸认真的走进来,向董怀德一鞠道:“伯父,我宗煊愿求娶月卿,请伯父玉成。”
未等董怀德说什么,就听董月卿拒绝道:“煊哥哥的好意,月卿心领了……然,月卿要么不嫁,要嫁,不仅要嫁得风光,更要嫁得有尊严……”
说罢,她向宗煊深深的一鞠礼后,转头对父亲道:“爹不是告老还乡在即吗?爹一直希望和师公一样,云游四海,济世救人……那月卿就陪爹畅游天下去……”
董怀德看着女儿那坚定的模样,既感心疼又觉欣慰,遂道了一声:“好……”
宗煊的心情却是苦涩的,但还是笑脸以对,点头道:“既然这是月卿的决定,我……我这个当大哥哥的,一定是支持和尊重的……那你们父女好生休息,我,我先回府了……对了,伯父要是定好了回乡的日子,记得通知我……”说罢,转身而去。
董怀德看着宗煊略显落寞的背影,忍不住问女儿:“月卿啊,其实,小宗大人挺不错,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你不如……”
但听董月卿打断道:“是,煊哥哥对我是很好……但……我只当他是大哥哥……我不想骗自己……更不想骗他……”说罢,顾自起身出了房间,到院子里翻看起了晾晒的草药。
……
探花府,
卧房内,
傅天华自从被楚英杰带回来后,就一直昏睡未醒。
请了多位大夫,有说是练功岔气,有说是怒气过盛,闷了心窍,也有说是旧伤发作,有性命之忧。
傅老太君有心请董怀德来为孙儿诊看,又觉得两厢会尴尬,便只得作罢。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孙儿,她不由得心疼起来。
她遂坐到床沿上,将手搭在孙儿的手背上,轻声念叨:“天华,祖母知道,你心里有怨怼,有委屈……可是,你不是你爹,你不知道身为一家之主的难处……人活在这个世间,是有很多选择,却又没得选择……很多人,很多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祖母也是知道的,身为阴命人,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娘的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如今,逝者已矣,祖母的年岁也大了……往后,傅家就得靠你了……祖母知道,替嫁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虽然,你为了那个赵蓉,付出了很多,要不是因为她,你也未必会争得如今这般的风光……可你要知道,情深不寿!唉……说到这点,祖母不得不要说说你母亲了……她自己做不到为母则刚,也就罢了,怎么能把你教得这般的执拗于一个情字呢……祖母倒不是说,要你做个绝情绝义的人……唉,祖母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么多,你也未必肯听进去……你呢,可以病,可以累,但绝对不能颓废……祖母已经让廷封,代你拟了辞呈,过几日,待你好一些了,祖母就带你回家去,让你正式接管家业……”
就在她顾自念叨之际,只见傅天华的眼睑动了一下,但很快又似陷入了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