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城外,
赖布衣还在为母亲按摩着受伤的脚。
赖夫人看着赵蓉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再看看儿子这死倔的臭德性,那叫一个头痛。
她遂再行苦劝:“布衣,你方才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你说得没错……可你也该知道,还有一句,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但听赖布衣打断道:“娘,儿子知道,娘是心疼儿子,怕儿子流放崖州会受苦……那儿子若是就此逃遁,往后余生,都要过着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日子,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您就不心疼了吗?”
赖夫人闻言,痛心道:“布衣啊,娘不是要你逃避,娘只是要你明白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你只是流放,可你要知道,何为流放!那种日子,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仅仅是每日里劳作……滴水穿石,日积月累,那是会磨灭一个人的心志的……娘清楚你的想法,你是抱着,终有一日,待皇上回心转意,你便可获释,甚至再得重用……那你就更应该替自己着想啊,布衣……”
赖布衣闻言,眸底划过一抹晦暗后,仍自坚持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本就是一柄考验人的双刃剑……”
听到此,一旁的赵蓉再也按耐不住怒火,斥道:“赖布衣!你个混蛋!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领本公主的情是不是?!那好!本公主自问,也做得够多的了!你一意孤行,要自讨苦吃,作茧自缚,吃亏倒霉之时,你莫要后悔!”
赖布衣冷哼一声,站起身后,向赵蓉一鞠道:“蒙公主错爱,换作旁人,自该是受宠若惊。奈何,布衣无法做出那些违背自己心的事来。能做的,也就是心领了公主的一片好意……今日是公主大婚,望公主莫要误了吉时,令皇上龙心不悦,让驸马爷难堪……”
赵蓉闻言,气得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恨声甩出一句:“皇家的事,是你一个流放的囚徒所能置喙的吗?”说罢,拂袖转身就走。
却听赖布衣喊住她提醒:“公主,布衣如今负罪,是没有资格干预什么事……但还是要斗胆提醒一句……傅天华已沉沦为一个急功近利,极具野心的人,成为驸马,有了皇家助势,定然会变本加厉,望公主提醒皇上,切不可放纵予权,以免其祸国殃民……”
赵蓉此时已泪眼婆娑,也不知道她是真伤心,还是因为觉得颜面扫地而哭。对于赖布衣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想听,头也不回的急步而去。
……
探花府,
喜堂上,
傅老太君业已居中入座,陈家夫妇则坐于其左边,坐在右边的则是秦家夫妇。
而两旁的宾客席上,则分别坐着无痕、赵莞和周耀昌、赵旭、欧家夫妇、方家夫妇、傅廷封夫妇、庞鑫、陈文瀚、姜展宏,宗煊、陈显阳。
方青梅、圆哥儿、楚英杰、向秋霞、罗斐、吴飞,石磊则各自站于宾客席的后排。
……
且说董月卿,从议政殿前行礼,到进入探花府,直至步入喜堂,她早已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无措,而变得心神恍惚。
在走到傅老太君等人的面前时,她下意识的要叩拜,但听小敏提醒了一句:“公主向老太君敬茶。”说着,就从丫鬟手中接过茶递与她,并代她执扇。
董月卿接过茶后,只是双手奉于傅老太君,未敢出声。
小敏见状,应变道:“公主害羞,一时叫不出口,还望老太君见谅……”
傅老太君笑着点点头后,接过茶来喝了一口。
随后,在小敏的提示下,董月卿依次向陈家夫妇和秦家夫妇行敬茶礼。
当轮到秦夫人接过茶来喝的时候,她不意瞥了眼“赵蓉”的手,似发现了什么,眉头微见一蹙。
礼毕,
一对新人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出喜堂,往新房而去。
……
进入新房后,丫鬟们在向新郎官道喜讨了彩头后,便嬉笑着退了出去。
混乱中,小敏被几名丫鬟给拉了出去。
见此,她索性就寻了个空当,溜出了探花府。
待董月卿反应过来时,房门已经让两名丫鬟给随手关上了。
瞬间,莫名的惶恐感席卷至她全身。
她看着房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冲出去。
可就在她刚站起身来之际,只见傅天华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杯子,走至她面前,边倒着酒,边语气不冷不热的道:“公主,我知道,这桩婚事不是你想要的……但,正如之前,皇上问我,我所回答的那样……公主是怎么想的,之前怎么对微臣的,那都不重要……毕竟,你是我傅天华曾经认定的人。我也不管你心里有谁,今日,你我既成为了夫妻,那就注定了我们要相守一生……来,公主,我敬你一杯,祝你我相敬如宾……”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继而,他转身向桌子走去。
董月卿以为他是要去灭烛火,情急之下冲口而出一句:“你要做什么?”
话出口后,她下意识的一个激灵。
傅天华闻言,则先是停下脚步微一愣。
紧接着,他一个闪身,回至董月卿的面前,于挥手间,掀开珠帘扯去了她的面纱。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是董月卿而非赵蓉的那一刻,他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旋即,他怒火中烧,一把抓住董月卿的手吼问:“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公主呢?赵蓉呢?她去哪里了?啊?”
他怒吼的同时,抓着董月卿的手越收越紧。
但听得一阵阵的骨节声响,也不知道是出自他的手,还是出自董月卿的手。
董月卿只觉得手顷刻间就要断了一般,她呼痛之下,带着哭腔嚷道:“你放手!啊!好痛!你快放手啊!”
却见傅天华双眸腥红,额头青筋暴起,仍自不停的吼问:“说!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赵蓉呢?她去哪里了?说啊!她人呢?”
董月卿已经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为求摆脱的她,不住的用另一只手去捶打傅天华的胳膊,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此时的傅天华,业已失去了理智。
他在甩出一句:“好!你不说是不是!”便拽着董月卿就要往外头走。
董月卿受大力拉拽下,在出门口时,被门槛绊倒后,凤冠掉落在地的同时,一头秀发也随之披散了开来。
可还不等她爬起来,就被傅天华抓着手腕硬生生往前拖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