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宸山,
公主府内,
但见董月卿随赵旭刚走到赵莞寝居的廊前,就听到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两名宫女慌张的退了出来。
赵旭见状,便叫过其中一个宫女来问:“怎么?姑姑又气得不肯吃东西了吗?”
宫女垂首答道:“回郡王爷,前几天,公主说不舒服,先后召来两位太医,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位太医都诊不出病因,故不敢开药,令得公主很生气……方才,都怪奴婢多嘴,提议让董太医来诊看,不想,竟引得公主震怒……”
赵旭听后,摆摆手道:“行了,本郡王已请来了董太医的千金为姑姑诊看,你们退下吧……”
转而,他对董月卿做了个向内请的动作道:“董小姐,姑姑历劫归来,难免心情郁结,望董小姐仔细些……”
董月卿一欠身,道了句:“请郡王爷放心”后,迈步上阶。
来至寝居门口后,董月卿向内鞠礼道:“公主,臣女董月卿,是应郡王爷所示,来替公主诊病的,望请公主容见……”
房内,
一身蓝色里衣的赵莞,正自闭目蹙眉,卧于软榻之上。
听闻来人是董月卿,赵莞缓缓睁开眼睛,寻思了片刻后,边坐起身,边道了句:“进来吧……”
董月卿得许入内后,向赵莞道了个万福。
跟着,她将随身的药箱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从中取出腕枕后,走到赵莞面前道:“请公主容臣女为您把脉……”
赵莞瞥了董月卿一眼后,以略带威胁的口吻道:“你可得诊仔细了,莫要像那两个老小子,不知所谓……”
董月卿报之以淡笑后,将腕枕置于软榻旁的茶几上,然后做了个请赵莞将手放上去的动作。
赵莞在微一挑眉后,伸出手放到了腕枕上。
只见董月卿,在搭上赵莞的手腕后,神情即趋向凝重。
在仔细再三的辨析脉象后,她直言不讳的道:“公主并非抱恙,而是有喜了……”
赵莞闻言,未见怒色,反倒向董月卿投去了略带欣赏的眼神。
但听董月卿询问道:“敢问公主是保?还是不保?”
赵莞眸光一闪,反问:“保如何?不保又如何?”
董月卿正色道:“请恕臣女直言……公主的身子亏损已久,急需固本培元。在这种状况下,原不该受孕,对母子都是百害而无利。但若不保,落胎药霸道,会令母体元气大伤,公主身子本虚,若服之,日后恐再难受孕……”
赵莞闻言,情绪激动的道:“那就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了?!”
旋即,她怒上心头,一把抓住董月卿的手,咬牙切齿的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药,总之就是替本宫解决了他!他就是个孽障!本宫宁愿病魔缠身,即使是死,也好过留他在身体里,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啊?!”
董月卿看着赵莞那狠厉中又带着痛苦的眼神,点点头道:“臣女明白,臣女这就去替公主煎药。”
赵莞遂脸色一缓,放开董月卿的手后,勾唇一笑道:“这就好,去吧……”
待董月卿转身退出去后,只见赵莞的神情即变得晦暗不明。
再说等在外头的赵旭,见董月卿出来了,便上前询问:“姑姑究竟是哪里抱恙?有无大碍?”
董月卿婉转的答道:“回郡王爷,公主是虚火旺,臣女要煎些药汤,替公主调理,告退……”说罢,转身而去。
赵旭遂走到寝居门口,轻声叩门问道:“姑姑,旭儿能否入内一见?”
但听房里传出赵莞倦怠的声音道:“姑姑乏了,回头还要服药,待身子好了再同旭儿说笑聊天。”
赵旭遂乖觉的道:“那请姑姑安心静养,旭儿过几日再来看您,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
就在赵旭离开不久后,只见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来至寝居门前向赵莞通报道:“禀公主,无痕娘子来了……说是太后公主回京时,恰逢抱恙,故未去迎接。今觉身子好些了,特来看望公主……”
赵莞正自闭目养神中,闻报后,眼睑微动,似在寻思些什么。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宫女应声而去后,过不多时,便引着无痕进来了。
此时的赵莞,业已披着件鹅黄色披风,端坐在了一张红木凤翼椅子上。
无痕入内后,先上前向赵莞执礼,尊了声:“公主万安。”
赵莞微笑着抬手示意道:“无痕娘子免礼,请坐。”
无痕道过谢后,走去一旁的茶几边坐了下来。
同时间,宫女亦奉上了茶点。
在无痕坐定喝茶期间,赵莞对其稍作了打量。
无痕亦用眼角余光,暗中观察了赵莞一番。
同时,她也用魅姫给予的读心术,洞悉到了赵莞的烦恼。
但听赵莞笑道:“本宫回朝那日,于御宴上,就听皇兄提及过你,今日一见,还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
说到此,她顿了一顿后,接着道:“难怪,母后会问及皇兄为何只知勤政,而无心广纳后宫了,原来是得了一位红颜知己,而觉六宫粉黛无颜色了呢……”
无痕听出赵莞是话中有话,倒也不予说破,而是欲借此引出另一话题。
只见她轻笑一声道:“公主过誉了,红颜知己四个字,无痕自问当不起……六宫粉黛无颜色之说,更是折煞了无痕……无痕身世飘零,是个经历过人世沧桑的人。得蒙皇上不弃,恩赐宠爱……无痕无以为报,唯求尽己所能,让皇上多欢喜,少烦恼……只可惜……”
她说着,低下头黯然道:“只可惜,还不曾有幸,得育龙种……无痕也清楚自己的身世……无痕并无母凭子贵的奢望……只是想着,不管孩子的父亲是富贵,还是贫贱,又或是恶是善,身为女人的,总是要当一回母亲,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说着,不禁想起那胎死腹中的孩儿,抚着肚子,眸中笼起了一层雾气。
赵莞听罢,也下意识的将手往肚子上一拂,跟着,双眉紧拧,若有所思起来。
片刻后,无痕回过神来,见赵莞作沉思状,笑着一欠身道:“无痕一时失态,言语无谓,让公主见笑了,望勿见怪……”
赵莞晃了个神后,微一摆手道:“诶,无痕娘子说哪里话,本宫只是这几日有些微恙,一时精神不济……说起来,是本宫有所怠慢才是呢……”
无痕遂问道:“公主既抱恙,可曾让太医来诊治过?”
赵莞抬手轻抚着额头道:“已让董太医的千金来诊看过了,她正给本宫煎药呢……”
无痕见此,起身道:“那无痕就不打扰公主服药休息了,就此告退。”
赵莞的心中有事,也不多做挽留,微一点头道:“嗯,无痕娘子慢走,改日,本宫去宫中时,再与你会。”说罢,示意宫女送无痕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