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构一干人等,于一路疾行间,各自怀揣着心思。
对于赵构,自从他接下帝位后,几乎没有一天是安稳的,到如今,他已经是身心俱疲,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摆脱金人,找一处安乐所在定下来,不用再提心吊胆,颠沛奔波。
对于宗家父子,当然想的都是如何击退金兵,还我河山。
对于秦桧,他所想的,就较为矛盾些,一方面,他眼见宋室如强弩之末,担心会随同他们一起陪葬,另一方面,他害怕助金人夺了宋氏天下后,自己会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所以,他一直纠结于个中利弊。
对于傅天华,他所想的是,首先,出人头地,功成名就,诛杀王均,替母亲和师父报仇,及衣锦还乡,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再就是娶得赵蓉,与她做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而赵蓉,则是在憧憬皇兄重振江山后,自己立于他身侧,尊享百官朝拜。
当然,她也想在到了赖布衣和傅天华。
二人对她而言,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是护驾功臣,同样都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为难,不知道到时候该选谁才好。
就在她寻思间,转头看向与她并驾齐驱的傅天华。
合巧,傅天华向她这边看过来。二人对视之际,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赵蓉还因此分神,一个没坐稳,差点被马颠落。
傅天华见状,赶紧伸手从后托了一下赵蓉的背。
这个举动,让跟在赵蓉后面的小敏很是吃味儿。
跟在赵蓉一侧的董月卿,也看到了这一幕,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放慢了所乘马儿的速度,拉开了跟赵蓉的距离。
就在这时,只听前方不远处,响起一声号角声。
宗煊闻声后,提醒众人:“江边快到了!”说着,催动马儿加快向前,众人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少顷,但见一条大江横卧于前方。
此时,已近黄昏。
放眼望去,斜阳西沉,晚霞如火,江天一色,犹如一幅水墨丹青。
众人至江边后,赵构忽然诗兴大发起来。
正当他想吟诗之际,只见有前锋卫来向宗煊通报:“禀将军,渡口未见有船只,已派人沿江去寻……”
赵构听后,不免又有些焦灼起来。
秦桧忙状似劝慰的道:“皇上,定是那些船家,风闻金人杀来,故都躲了起来,前锋卫既已沿江去找,皇上且稍安勿躁……”
只见一旁的宗家父子,不约而同的瞪了一眼秦桧。
旋即,宗煊向赵构禀道:“皇上请放心,微臣早前就飞鸽传信于韩将军,让他派人在江对面接应了,等一找到船,过了江,就安全了……”
随侍在侧的徐迪见赵构仍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便上前提议:“皇上,既已到了江边,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再则,就算找到船,不还要打点整什么的嘛?还有,皇上不是刚刚有些诗兴,那就让奴才陪您去江边走走,说不定,皇上做出首流芳百世的好诗呢……”
赵蓉闻言,遂赞同道:“好啊,皇兄,皇妹也陪着你……”
赵构听后,想想也好,便点头后,在徐迪的引领下,同赵蓉一起,去欣赏江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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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幕的降临,江面上渐被雾气所笼罩。
派出去找船的前锋卫,相继无功而返。
赵构见此,不禁跌坐在地上,一直憋着的情绪,瞬间宣泄而出:“难道上天真要亡我大宋吗?如果是,又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留有后路?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要步步紧逼?让我们像那丧家之犬一般!我大宋,何错?我赵构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选我?”
赵蓉见状,赶紧上前劝说:“皇兄,你不要这样……船到桥头自……”
可未等她说完,就听赵构吼道:“瞎了你的眼啦!什么船?哪有船?”
话音未落间,但听徐迪声音颤抖的喊道:“船……船……皇上……有……”
没成想,还没等他说完,就见赵构嚯的站身来,甩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徐迪猝不及防,挨了记耳光后,受力转了个圈后,一手捂着脸,一手指向江面,嚷道:“皇上……船……是江上有船过来……”
众人听后,相继看向江面。
只见江面上,忽浓忽淡的雾气中,隐隐约约的,驶来了一艘大船。
待大船靠近岸边后,众人才看到船头站着两名士兵,船竿上,则插着一面写有个韩字的旗子。
赵蓉见状,不由大喜,冲着赵构惊呼道:“皇兄,是韩将军的船!”
赵构亦转怒为喜,当即着急忙慌的喊徐迪:“快!起驾、起驾!快随朕起驾!”
却听宗煊拦阻道:“且慢,皇上,容微臣先过去看看。”说着,带着警惕向船只走去。
就在他靠近船只,要开口盘问船上的士兵时,但见从船舱里走出一名中年将领来。
宗煊即认出,对方乃是韩将军麾下的高先锋,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二人简单见礼后,便恭请赵构兄妹上了船。
随后,待其他人陆续上船后,宗煊便命人放下船上备用的小舟,让一部分前锋卫乘着,跟在大船后面,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大船慢慢驶离了岸边,逐渐隐入了江雾中。
但见,距离江边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站着一位身穿紫色道袍、戴着金丝面具的女子,正一面看着夜空,一面掐指而算。
少顷,随着一阵马匹嘶鸣声,只见完颜凤,向山坡上走来。
待她来到那女子的身后,向其施礼问道:“阁主,是算出些什么来了吗?”
闻问,那被称为阁主的女子,并未回头,只是负着双手,望着江面,语气不带一点情绪道:“宋虽弱,然,国运还未到衰败的那一刻。金虽强,可若想问鼎中原,必伤其气数。”
完颜凤听后,面上先是掠过一抹黯然,随后挑眉不屑道:“阁主您不是说过,人定胜天吗?想我父皇无论是在文治,亦或武功上,哪一点逊色于那中原的历代皇帝?!再则,改朝换代,如日月轮换,自古始然……”
说罢,她看着江面,眸中迸射出一道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