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赖家上下,为了死而复生的赖凤罡,忙碌了一晚。
第二日,赖夫人依旧是难掩欣喜之情,非要设酒席合家庆祝一番。
赖澄山不想扫妻子的兴,遂就由她去张罗。
午膳时分,赖氏一家和方氏一家齐聚一桌。
方青梅只是想着让傅天华舒缓下心情,遂好说歹说的,让他换了身蓝布衣衫后,拉他去花厅一同用膳。
傅天华入座后,闷声不响,一边听着众人讲述赖凤罡死而复生的经过,一边看着两家人合乐的样子,心中无限酸楚,却又不能失仪离席,唯有忍受着。
酒过三巡,赖澄山向众人宣布了自己的一个决定:“蒙高人出手相救,凤罡得以脱胎换骨,再世为人,是为我赖家之大幸。然,福祸相依。凤罡与县令王均结了怨,对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决定,举家迁移他处,希望能避开祸端。凤罡没死的消息,我也已经叮嘱仆从丫鬟们不得对外宣扬。届时,用空棺下葬,以避耳目……”
但听方青梅插嘴甩出一句:“啊!又要搬家!”
转而,她指着傅天华道:“那天华怎么办?他现在无依无靠的,留下他一个人怎么过?再则,难保那个王均不会欺负他……”
翠芬遂接口道:“那就让天华跟我们一起走喽……”说着,转头喊了声傅天华。
傅天华有些晃神,含糊地摇了摇头后,又想说什么。
却听赖澄山道:“天华这么大人了,他应该会有他自己的想法……”
赖夫人随即接口道:“是啊,这关乎他的将来,让他自己考虑清楚的好。反正,打点起行还需时日,不急……”
傅天华听赖氏夫妇这么说,也就没再开口。
翠芬却听着赖氏夫妇的话有些不舒服,遂想再对傅天华说些什么,却被丈夫示意阻止了。
一旁闷头吃饭的赖凤鸣,则是眉头微皱着,似乎对父母的话也有些想法。
这时,只听赖凤罡对父亲道:“爹,孩儿有些事要跟您单独说……”
众人和赖澄山闻言,都微微一愣。
随即,赖澄山笑了笑,点头道:“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那,有什么事,去爹的书房说吧……”
赖氏父子遂先后起身离席,一前一后出了花厅。
随即,傅天华也站起来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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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氏父子来到书房,刚一进门,就听赖凤罡向父亲直言请求:“爹,孩儿想正式学习风水术数,求爹成全!”
赖澄山虽然已知儿子热衷于风水数术,但还不曾见他正面请求自己传授。
他在意外之余,略显出些许不快,沉声重申道:“为父不是已经说过了,希望你熟读四书五经,认真考个功名,入仕途光耀门楣。至于,风水数术……”
但听赖凤罡以质问的口吻打断:“您曾是闻名一时的风水堪舆大师,我是您的儿子!您不把衣钵传给我,您要传给谁?是要留着传给三哥吗?”
这话让赖澄山始料不及,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赖凤罡随即走上两步,直视着父亲道:“不是吗?这么多年来,你不是一直在等三哥走出来吗?在我出生前,三哥不就已经是你寄于厚望的传人吗?若不是三哥心性受损,你会选择让我出生?我只是您退而求其次而存在的,您觉得对我公平吗?”
这番话还真就是戳到了赖澄山的软肋,令他有些气结的同时,也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儿子变得好陌生。
他很想将儿子训斥一顿,可自己确实存偏心之举。
他哑然了片刻后,缓声道:“风水数术是把双刃剑,能帮人,也能害人。同时,自身也会受到一定的反噬……为父承认,对你跟凤鸣,确存有偏心。但是那是以前……如今,为父看透了许多事情……当年,为父一心想借风水造福苍生。可是,替别人造了福,自己却要承担果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和二哥是怎么死的,你三哥心性受损,也是因为看到你二哥的死。但,罪魁祸首是为父!为父不让你碰风水数术,也是不想让你步了为父的后尘……”
只听赖凤罡将语气转软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孩儿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孩儿相信,只要孩儿掌舵得法,是可以避免的。您看,孩儿都能在鬼门关前转个圈回来,还有什么可畏畏缩缩的……爹,您要孩儿入仕途,是替孩儿着想,是为孩儿好。可是,孩儿志不在此。即使入朝为官,也会无所适从的。爹,您难道就忍心看着孩儿郁郁不得志?那与步您后尘有何不同?”
赖澄山沉吟片刻后,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也罢!这也许就是你我父子的宿命了……”
转而,他一脸郑重地提醒:“凤罡,你可要想好了。你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起,它给你带来的一切!”
赖凤罡坚定点头道:“孩儿不怕,孩儿可以承受,但求爹成全!”
赖澄山遂莫奈何地应允:“好,那从明天起,为父就正式教你风水数术。”
赖凤罡欣喜叩首:“多谢爹成全,孩儿一定全心全意受教。”
赖澄山示意儿子起身后,略带宠溺地道了句:“你跟你娘一样,就知道拿人短处,软磨硬泡,唉……”
赖凤罡看父亲同意了后,露出憨笑的同时,眼里却闪动着狡黠,和一点淡淡的不屑。
转而,他试探性地问父亲:“对了,爹,刚才青梅和翠姨说让天华跟我们一起走,您似乎不太乐意……”
赖澄山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后,轻笑道:“噢,也不是不乐意。天华跟你情同兄弟,为父当然是希望你们能守望相助的。但你也知道了,傅大嫂跟廉师父死得这么惨,天华是刑克六亲的阴命人,为父是担心,你跟他再相处去下,会被他……”
赖凤罡不以为然地打断道:“诶,孩儿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足以证明,孩儿的命有多硬,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孩儿与天华既然已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若是在此刻丢下他一个人,岂不是有违义气二字……”
转而,他语带同情地接道:“天华经历了丧母丧师之痛,正是需要我这个兄弟关心的时候……从前,是他帮我。如今,该是我照看他了……”
赖澄山见儿子这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