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报恩
邱月白了解他们族群的习性，更了解柏嘉泽，他豪不怀疑自己如果没有解释清楚，下一刻还搭在肩膀上的利爪就会割穿他的喉咙，又或者抓碎他的心脏。
哪怕他还是柏嘉泽的姐夫。
再说，他一个半瘸的狐狸怎么可能打得过正直壮年的狐狸。
“……我说，能不能不这么暴力？人类世界是法制社会，我死了你可就难逃干系了。”邱月白淡定的伸出手指将肩膀的利爪往下推了推，没有推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下山当了几年的人类，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柏嘉泽对邱月白的话毫不在乎，扣在肩膀上的爪子逐渐施加压力：“我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从山上跑到山下来玩，不小心迷了路跑进来的野狐狸。”
人类的规则束缚不了野兽。
也保护不了犯了错的狐狸。
“你太天真了。”肩膀上传来痛感，邱月白面不改色的道：“你真以为我们藏到人烟罕至的雪山上人类就发现不了吗？”
“你以为我的身份信息是哪里来的？”
“我想，你并没有一张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你要不要猜一猜，我的证件是怎么来的？”
柏嘉泽闻言动作停下。
他们狐族，是狐狸又有区别，人类的话本里将能换成人形的狐狸称作为妖。
话本里狐妖剥皮挖心，最喜欢诱惑纯善的书生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而这些狐妖无一例外都有迷惑人类的法术神通。
或许世上有这么一支法术高强的狐族，但却绝不是柏嘉泽这一族。
除了变成人形时给自己变身衣服不至于衣不蔽体，他们这一族什么法术都不会。
如果会的话，也不至于连一张身份证都变不来，钱都得用真金子换。
适时的，邱月白又扔出一磅炸弹：“况且，你要杀我，你姐姐可能是不会同意的。”
“什么？”柏嘉泽愣住。
邱月白没有回答他，而是仰头笑着看他：“所以，现在你可以坐下好好听我的解释了吗？弟弟？”
“滚。”柏嘉泽瞥了他一眼，兽化一半索性就完全变成狐狸趴在了沙发上，低头舔了舔身上的毛发，斜眼看着邱月白：“解释清楚，我姐怎么知道你还活着。”
说罢，他看了眼墙上的照片：“还有那个女的。”
邱月白把泡好的茶推给柏嘉泽：“她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她和你结婚？”柏嘉泽冷笑一声。
邱月白解释：“人类并不同我们一样，在狐狸村里，情绪不需要任何修饰，追求纯粹的感情与生活，而人类总是迫于各种压力，不得不做出各种改变。”
柏嘉泽虽然来人类世界时间较短，可这并不代表他对这里真的一窍不通，从邱月白的行为举止和住处来看，这显然不是一个对人类世界一窍不通下山几年的野狐狸能办得到的。
中间有什么变故这不言而喻。
“你觉得在这个性向绝对自由的世界里，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一个家大业大的大小姐嫁给你？”柏嘉泽反问。
邱月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她看上的是你姐。”
柏嘉泽：“………”
柏嘉泽：“你再说一遍…她看上的谁？！”
邱月白：“你姐。”
柏嘉泽没说话，默默地变成人形拿起茶杯，“你继续。”
“狐族以完全化形人类状态为成年，又以成年后的第一次兽形狩猎来证明自己没有因化形丧失捕猎的能力。”
柏嘉泽点点头：“没错。”
大多数情况下，可自由转换兽形和人形的狐狸都会保留原本狩猎的能力，毕竟那是野兽的本能。
但也有极少的一部分会丧失狩猎的能力，他们可以自由变换形态，但其兽性的能力却会大大降低，失去原本该有的敏捷。
所以才会出现成年后试炼这一说，测试出来的能力缺陷者不会被赶出村子自生自灭，而是会得到村子里人的帮照，直到能力缺陷者找到契合的伴侣。
村子里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过能力缺陷者了，而且他们也不需要天天出去狩猎，更多时候是圈养猎物，但狩猎的习俗依旧保持着。
而柏嘉泽却是能力缺陷者，只不过他缺陷的不是狩猎能力，而是方向感。
大多时候他外出回家，靠的都是来时的记忆，和特殊的标记。
方向感？那都是乱的。
邱月白解释：“被金雕抓住后我转换人形，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让它松开。”
“我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我从金雕手里逃了出来，不幸的是，我从空中落下的那片区域没有树林也没有厚雪，我掉在了石头上。”
柏嘉泽的目光落在他腿上：“你的腿也是那个时候……”
“不是。”邱月白说：“也算是，原本被金雕抓走的时候它抓的就是腿，只能说原本就有伤，掉在石头上摔坏的是脊椎。”
脊椎受伤无论对哪种生物来说都是非常的严重。
注意到柏嘉泽的眼神，邱月白笑了：“别担心，我恢复的还不错。”
柏嘉泽扯了扯嘴角：“你就嘴硬吧。”
邱月白确实在嘴硬，现在有多轻松，那时就有多无助，躺在无人区的石堆上，嘴里吐着鲜血，洌风吹在身体上带走仅存的温度。
金雕在上空不断的盘旋着。
那个时候他已经做好死无全尸的准备，可他又控制不住的想，清纾怎么办？他俩才成亲一个月他就死了，会很难过的，她身体那么弱……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他还没来的及取名字，还有柏嘉泽应该会怪他吧？毕竟自己的兄弟对自己姐姐穷追不舍的追求就怀有怨念，成亲后他死这么早，会更怨他吧……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是武装齐全的人类。
“晕过去再有意识已经是六天之后，我见到了异管局负责人陈夏。”
“异管局陈夏？”
“嗯。”邱月白把早就准备好的信息资料递给柏嘉泽，“异管局，一个专职处理非人类事件的官方组织。”
“多少年前我们就在这个组织的监控范围内。”
柏嘉泽看着手里的资料：“你的身份信息是他们给办的？”
“是。”邱月白点头：“也没那么容易办成。”
看完资料，柏嘉泽合上文件，看着他：“这个先放一放，先说我姐怎么知道你还活着，还有你为什么跟这个女的假结婚。”
邱月白：“…………”
果然，还是那个护姐狂魔，还是那个味道。
“我以前…约清纾出来时，会在果树枝丫系上红绸，清纾看见后就会去明月涧。”
柏嘉泽瞥了一眼邱月白。
邱月白：“咳……”
“我醒后，陈夏与我说了我身体状况，我得知有恢复的希望观察许久才跟他说了狐狸村的状况。”
“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道狐狸村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控范围之内，我当时伤势严重离不开人类的医疗机器。”
“可我又知道我们一族，伴侣有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不独活，如果此时童童降生了还好，清纾会为了照拂他继续活下去，可那时候清纾才怀上童童，她会选择死亡。”
“所以我给了陈夏一缕我的毛发，让他找人代我去见清纾。”
柏嘉泽：“我姐信了？”
邱月白：“我俩都视频对话了，她为什么不信？”
柏嘉泽：“………”他成老古董了。
“就是那次，项凌接触到你姐姐，起初她并不负责我的事情，因为你姐姐特意转了过来，一开始我并不在意，直到在异管局的监护下你姐姐来病房看我，明明是休息的时间，她却围着你姐姐嘘寒问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这和你与她结婚有什么关系？”柏嘉泽不理解。
“因为我的突然昏迷。”邱月白说：“并不是普通的昏迷，这种昏迷，如果不能及时唤醒昏迷者，昏迷者会在一天之内随时死亡，而且普通药物毫无作用。
而治疗这种昏迷的药物使用好批却又不好批，治疗的药物造价昂贵，对人类无用只能用在我们这种兽人身上，能变成人类的野兽又充满危险性，所以，就需要一个监护人做担保。”
“所以项凌是你的监护人？”柏嘉泽问。
“陈夏才是。”邱月白说：“我需要治疗但是没钱，项凌的工作对外绝对性保密，家里催她结婚，她不想结，诓你姐说假结婚她可以付医药费。”
“你姐着急救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事实上因身份的特殊性，药物可以由担保人申请使用，我醒后再来还这笔钱。”
说到这，邱月白喝了口茶，笑了：“可能是天不随人愿吧，药刚注射进去几分钟我就醒了，我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姐，得知她俩在民政局，我仗着身体外伤刚愈合些求着陈夏让人给我抬带了民政局。”
邱月白看着柏嘉泽：“连带小仪器一起抬去。”
他笑得得意：“项凌脸都绿了，她也没能想到我能醒这么快吧。”
柏嘉泽说：“所以你为了让她死心，又或者不给她机会，你跟他领了证。”
“项凌也不算骗你姐，她隐瞒些事实，她家里催她结婚没错，但催她结婚的只有她爷爷，原本她想搪塞过去，毕竟以前就没少搪塞，她就以这个借口诓你姐领证。”
“但毕竟医药费确实她帮忙付的，我总不能让人家的愿望落空，好歹如她所想满足老爷子的心愿。”
“所以，我为了报恩，她为了不在你姐面前露馅儿，又在老爷子面前有个交代，我俩扯了张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