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的身后,突然有个妇女的声音响起,说能作证。
众人的目光齐聚到这女人的身上,只见她一身蓝黑色外衫,头发用木簪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未施一点粉黛,显得又憔悴又疲惫,那目光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气地穿过人群望向远方。
忆安认得她,她是府中管家赵守平的媳妇,名叫翠平。
这个女人年轻时长得还算貌美,是整个府中样貌最出类拔萃的侍女,是许母做媒,让赵守业娶了翠屏,两人成婚后还生了个儿子,如今也快十岁了。
忆安记得翠平不同于赵守业那般在府中横行霸道,做尽坏事,反而她是十分老实本分的一个妇人。
“翠平?你看到了什么,你快来,你好好说说!”许母见要出来作证的人是赵守业的媳妇,顿时来了精神,仿佛见到了一线希望。
许母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红蝶将翠平从后面拽到中央,众目睽睽之下,翠平仍然是面如死灰,没有情绪和表情,声音像从地狱发出来一般,没有情绪:
“我看到,赵守业将桑儿推下了水,他自己也被拉了下去!”
“你疯了!”许母呵斥了一声,“在这里信口雌黄!”
“我没有!”翠平突然大喊了一声,“我没有说假话,我就躲在那假山后面,看到了这一切,赵守业想对桑儿动手动脚,见桑儿抵抗就要将她推下水中!”
“赵守业,是你的夫君,你为什么要害他?”许母盯着翠平的,恶狠狠地问道。
“夫君,哼!”翠平冷笑了一声,阴沉的脸上出现了鄙夷的表情,“这个人渣,早就该死了……”
“闭嘴!来人,把她拖下去。”许母给身后的几个人使了眼色。
“等一下!”忆安眼神带着冷光,对许母说,“她是重要的证人,要将给刑部大人好好审理,你无权将她私押。况且,她还没有将话说完。
翠平,你接着说,本宫会为你做主。”
忆安身边的侍卫都围在了翠平身边,将她保护了起来。
翠平抬头看了一眼忆安,眼中尽是绝望和痛苦,也许是忆安悲悯的眼神或者是忆安说要给她做主,这个叫翠平的妇女突然间情绪就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赵守业,你做尽了孽,你如今横死在此,就是老天爷有眼,老天爷你好好看看,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与我盼儿无关,不要牵连我的儿子!”
众人被翠平的哭声打动,都不由地皱起了眉,今日的事情实在蹊跷,一波一折不得消停,后院的麻雀被翠平的哭喊惊到了,都扑腾着飞了起来。
“皇后娘娘,我有证据,我要告赵守业谋财害命!”
翠平跪着用膝盖走到忆安身前,要去拉忆安的裙子,被几个侍卫拦下了。
“赵守业这十几年间,逼迫了无数府中的侍女与他通奸,宁死不屈的已经被他害死了!那口井!”
翠平指了一下后院僻静处一口枯井,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所指,看了过去。
“那里面,至少有5个姑娘的尸体,都是他扔进去的。她们是采红、留菊、金美……
夫人,你记得这些女子吗?赵守业告诉你,她们偷了府中财物跑了,其实就是被赵守业害死了,他还吞占了府中的财物!”
忆安给身后的侍卫一个眼神,他们顿时领会,五个人马上跑到枯井边,开始下井探查。
“真的有尸体!”井下探查的侍卫大喊起来。
“禀报娘娘,井下确实有尸体,已经有腐败而白骨的,看样子也好多年了。”
“尽量保持原样,给抬上来。”忆安仔细地嘱咐着。
此时许母脸色也铁青,很显然这些事情她心中也有数,但是她仍然能镇定地说:
“哼!即使抬上来了尸体,就能证明是赵守业干的嘛?”
许母分明是在强词夺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了,赵守业虽然死了,但是她所犯下的罪是瞒不住的。
“你们!”翠平突然间对着许母身后的一群来看热闹的仆人说道,“你们中间,有多少被赵守业胁迫过?被他祸害过?你们还记得莲儿吗?”
当翠平说出来“莲儿”这个名字时,人群中突然间有了骚动,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不平静。
“那个丫头,去跟夫人告状,说赵守业强奸了她。夫人不仅没有查明此事,反而说莲儿不知廉耻,与人通奸,嫁祸管家,坏府上名声,莲儿就这样生生被夫人逼迫地上了吊,你们都忘了吗?”
翠平的声音在后院中回荡,几个婢女已经低声地抽泣起来,不知道她们是在哭自己还是哭那个可怜的莲儿。
“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那个莲儿就是与人通奸,夫人对府中事务一向秉公处理,不要在这里这里血口喷人。”怒斥翠平的人,是夫人身边贴身侍女红蝶。
“哼!你!你和你姐姐红蝉与我夫君,夜夜三人笙歌的事情,我还没说,你还有脸出声!”翠平恶狠狠地看着红蝶。
这句话像热油滴进冷水中,“轰”地一声,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来,甚至还有嘲讽和讥笑之声。
“你!你……你胡说什么!”那红蝶听到这句话,顿时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再没有刚才的气势。
“你们,这些受胁迫,欺负的人,还不趁现在皇后娘娘在此给你们做主,赶紧站出来,还要像莲儿一样,等着夫人将你们一个个逼死吗?”翠平的这句话,如灵魂拷问一般,也像上天的救赎一样。
瞬间,有一个小婢女跪了下来:“求娘娘做主,赵守业胁迫奴婢多次,奴婢都是被逼的,如果敢反抗,他说要敢反抗,就要将我扔到那枯井里。”
这一个婢女的求救,顿时化为了一片哭求声,一个个婢女都连续跪下来:
“求娘娘做主!”
“求娘娘做主!”
这个场面也是忆安没想到的,她扫了一眼,有十几个婢女都跪在地上痛哭。
“延庆将军,这就是你充满‘正气’的将军府啊。”忆安想起正堂中那个写着“正气堂”的牌匾,对着赵延庆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