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丛深处,是小院的院门。
大门的颜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红褐色的锈斑。
往日里鲜少卸下的门上的锁,此时也不见了踪影,这是望溪行每次回来时必要的变化,望池皑特地吩咐的。
望溪行回来,就把这院子的锁收起来。
望溪行不回来,那这院子就得锁成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望溪行没有叩门,她喊了声:
“望积羽,开门。”
她每回归家,从不推门进去,只会喊着妹妹的名字,让她来开门。
望溪行要让望积羽记住。
记住亲手打开这扇门的感觉,一次、一次、再一次,每一次都要望积羽亲手将门推开。
这样,望积羽的心性才不会困在这方寸之地。
要记住。
向外推开门,这并不是难事。
望池皑大概是怕自己手里这唯一能够限制望溪行的筹码死了,望积羽尚在襁褓时,还算是有专人照顾。
之后大了些。
一日三餐,有时候送,有时候,也不太送。
好在望溪行知道之后,她没法子,只能在有空的时候就总往望家跑,望积羽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了些。
再到望积羽十来岁了。
筑基后,望积羽不必为吃食烦忧了,望溪行才能安安心心的待在万剑宗闭关修炼。
一声呼唤。
像是引来了燕巢外徘徊已久的飞燕。
不多时。
哒哒哒的脚步声就从屋内传来,阮蔚一眨眼,染遍了铜绿的大门就这么敞开了。
门内的少女惊喜的喊着:“姐姐!”
望溪行一把扶住了她,点头沉静道:“下次不必跑,慢些走,别摔了。”
阮蔚跟在她身后,啧啧出声。
阮蔚从来没见过望溪行对谁有过此时的柔和神情。
望溪行是很冷肃的样貌,虽然为了彰显自己的亲和而时常笑着,阮蔚也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环绕在望溪行周身的排斥之心。
望溪行是很远人的类型。
阮蔚看着那已然扑进了望溪行怀中的黑裙少女。
不得不说。
望积羽和望溪行生的实在是不大相像。
望溪行的线条更锋锐些,她人高又瘦削,骨骼感强;望积羽的五官量感则是圆润的,她眉眼都偏下垂,总的来说,是一副很无害的样貌。
此时。
望积羽的脑袋正靠在望溪行肩膀上,她轻轻的附在望溪行耳边说着什么,像是在撒娇。
年岁果然不大,估摸着跟握瑜差不多。
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不过。
阮蔚看见了,望积羽瞟见自己时身体那一瞬间的僵直。
和紧随其后的防备。
阮蔚又在心中啧了一声,她不由得感叹——
望家。
还真是养不出傻白甜啊。
既然已经看见了,那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阮蔚随手挥了挥:“嗨。”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身体再一次变得紧绷的望积羽,这种打量并无恶意,只是阮蔚在习惯性的评估一个人的危险指数。
望积羽从姐姐怀中起身,她有些警惕的指向阮蔚,问道:“姐姐,她是谁?”
望溪行道:“我的朋友,阮蔚。”
她扭头看阮蔚,介绍道:“阮蔚,这是我妹,望积羽。”
“知道。”
阮蔚冲着望积羽点头,她眯着眼笑说:“妹妹好啊。”
望溪行:“积羽,问好。”
好半晌。
望积羽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姐姐好”。
她俨然一副看狐狸精的模样看着阮蔚,神色之间满是警惕。
这不怪望积羽。
实在是面前的少女生的太过姝色,她从小到大都在这一方院中闭塞着,望积羽从来没见过像阮蔚这样如明珠般难掩光彩的人。
望积羽的存在实在是不足与外人道也。
她自幼便从未见过外人。
尤其是,她最敬爱的姐姐带回家来的人。
望积羽见到阮蔚,被她的容貌惊艳的同时,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几分恐惧。
望溪行的性子,望积羽再清楚不过。
姐姐肯带人来望家就已是难得,这次更是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这简直——
简直就像是见家长!
面对有可能要抢走自家姐姐的阮蔚,望积羽自然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阮蔚挑了下眉。
这态度……有点眼熟啊。
好像自己身边经常会出现这种视线来着,唔,池衿有过,握瑜也有过,萧玄同那面瘫似乎也有过……
争宠的眼神。
阮蔚十分笃定的想道。
好不容易挤出三个字。
望积羽不太愿意继续和阮蔚说话了,她直接拉着望溪行进院子。
望溪行顺手又把阮蔚拉了进去。
阮蔚无师自通的朝望积羽眨了下眼睛,把人小姑娘的脸都气红了。
望积羽:“……”
姐姐!
你就真的这么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