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丰无涯大喊一声。
他才从小徒弟是魔族的事情里缓过来,就被阮萳之这话震得不行。
他的目光惊疑不定的游离在了他的乖女和他的小徒儿身上。
比起已经是过来人了的朝见,完全不关心师侄情感状况的崔晏君,至今毫无踪迹的师长生,天天找打的论真。
丰无涯对情感一直处于半开半不开的状态。
他一把年纪了,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之后更是久居蓬莱。
蓬莱山上全是自家师兄师妹,最多就是师叔师祖们了,丰无涯可没这个胆子以下犯上。
他自己都懵懵懂懂的。
更是不可能明白阮蔚的心思了。
丰无涯一直知道蔚蔚招人喜欢,也一直知道蔚蔚的情路会十分的坎坷,她命中注定会有结成死境的情劫。
为此。
丰无涯才会寻找月华,为阮蔚准备一些练手题目。
比如喻之椿。
但这一次的小比让丰无涯发现——阮蔚她真的是一个钢铁直女,她对着天生媚骨的喻之椿都能毫不犹豫的下狠手揍。
丰无涯都快对阮蔚那情劫死心了。
此时。
阮萳之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劈开了丰无涯那有些闭塞的脑回路。
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出现了!
萧玄同,“……”
他面瘫脸上划过一抹震撼。
师尊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俩有猫腻吗师尊。
阮蔚轻咳两声,十分‘自然’的转移话题,“哎有点无聊——”
“要不然我们来猜猜二师叔还需要多久才能把五师叔逮回来吧啊哈哈哈哈哈!”
阮萳之犹豫,“这么硬的转折吗——”
萧玄同疯狂点头赞同。
阮萳之接着说:“不愧是我妹妹!”
“这么硬都能转!”
他十分骄傲。
闻言,萧玄同也用一种十分奇葩的眼神看着他。
妹控竟然是这么可怕的存在!
萧玄同蹬蹬蹬的向后退了几步,他背着池衿,想要快速的脱离战场,“师尊既然都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带小师弟下去休息了啊——”
他话都飘在天上,人已经跑走了。
颠得池衿一抖一抖的,脸色也由红转白。
阮蔚见了,下意识的说:“你慢点,别颠着他。”
她是被郁泂颠吐过的,自然知道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孩子还小,罪不至此。
此话一出,两道目光炯炯而来。
阮萳之面色不善,“你管他颠不颠做什么。”
他十分阴暗的想:
颠死了最好。
省的这小子心思野,居然敢对自己的亲师姐起了心思!
丰无涯则是瞪着眼,有些好奇还有些不爽的说:“蔚蔚,所以你哥刚才说的是真的?”
“你……真喜欢,小衿?”
他问的突兀。
但也不难答。
阮蔚略微停顿了一会,她垂下眼,睫羽卷翘的,撑起了她的眼眸。
“嗯。”
她低声的答。
“喜欢的。”
丰无涯有些无措的问:“怎么,确定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也有可能是错觉吧?”
在丰无涯看来。
同门之间是很难升起情愫的。
毕竟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见过对方的糗事,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
阮蔚摇了摇头,她十分坚定的说:
“不是错觉。”
“从世俗的男女意义上来看,我是喜欢池衿的。”
“我分得清。”
她会怜惜池衿年幼,会心疼他过去的困苦,会想要负担起他的未来。
这怎么能不算喜欢。
这如何不能是喜欢。
风声轻起,山谷清风拂顶而过,也自地面卷起了阮蔚沾染了污浊的仙裙裙摆,大片的白上绽开了些许墨色点缀。
宛如一株水仙,一株染上了缤纷色彩的水仙。
正如她心中。
一把情,燃起了万丈焰。
烧的阮蔚的整个胸膛都由冰转热,烫的她肌肤生粉,心跳如擂鼓砰砰敲打着她的唇齿。
这抹月色。
这颗明珠。
这株蓬莱仙山上清冷盛开着的姝色泠花。
就这么坦然的、毫不犹豫的,在他人面前表露了自己的情绪和爱意。
遗世独立之人,被情爱拽入世俗。
她竟然也觉得欢喜。
阮蔚抿了抿唇,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抬眸扫了眼自己面前的阮萳之、丰无涯。
她这一世最感恩的二人。
一个是拼死将她送上蓬莱的兄长;一个是多年辛勤浇灌自己成才的师尊。
阮蔚希望自己的选择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
猝不及防,阮萳之对上了妹妹的眼。
阮蔚的眼太过真挚,眼中的情更是浓的仿佛要溢满出来了。
他忍不住心中一酸。
阮萳之强撑着问她:“你现在或许喜欢他,可人总是会变的,或许,以后的他,你就没那么喜欢了呢?”
他不了解池衿。
但他了解大部分的男性。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怀疑,也是作为一个哥哥应该向妹妹提醒的事情。
阮蔚笑了笑,她十分自信的答:
“不可能。”
这是阮萳之听到过的最坚定的声音,是磐石无转移的定然语气。
阮蔚相信。
就算天塌下来,池衿也不会变的。
阮萳之顿了顿,不死心的问:“不再考虑考虑?”
一个半魔。
阮萳之是真的不想让自家妹妹淌进这日后明显会出大事的浑水里。
作为师姐可以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爱人不行。
阮萳之了解阮蔚的执拗,他明白这是搭上阮蔚一辈子的事情。
阮萳之放缓语气,柔声道:“你还小呢,本来就不着急想这些。我妹妹这样好,这世上有多少你还未见过的男子,或许以后的会更好呢?”
阮蔚定定的看着阮萳之。
她的眼眸是如此的清亮,又是如此的执着。
阮蔚:“不考虑。”
风声停,心潮止。
她那骤然翻涌而起的、一阵又一阵的恼人心意开始自觉地回顾着曾经。
“池衿不会变。”
他曾经死过一回,是为了她死的。
虽说自愿,虽说无悔。
虽然——
池衿还在用那双无知无觉的澄澈爱意的眼眸久久的凝视着自己,那双琉璃浅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只余情深。
阮蔚:“哥,你看过我们的比赛吧?”
阮萳之毫不迟疑的点头,“当然。”
他都快把阮蔚的留影石盘包浆了!
阮蔚笑着问:“那你肯定都看见了啊 ~ ”
阮萳之,“什么?”
阮蔚,“池衿什么都听我的,我去哪他都想跟着,我干什么他都支持,我想要什么他都会双手捧着送到我面前……”
“他没我不行的啦!”
这是大实话。
阮萳之,“……”
他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东西?
是人话吗。
但很显然,从阮蔚那越来越绽开的笑容上看。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池衿那么娇气,其他人是养不好的;
他花钱也大,阮蔚觉得自己那两条灵石脉也算勉强供得起;
他心思也沉,和旁人没有共同话题,不过这样正好,阮蔚就想要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爱人。
在阮萳之还处于被冲击的状态之时。
阮蔚一连三句:
“所以,我没有别的选项。”
“我就选他。”
“就要他。”
阮蔚自觉欠池衿良多。
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给自己留余地的人。
在阮蔚开始试着剖析自己对池衿究竟是何情感的那一秒,她就已经无师自通的决定斩断所有的退路。
前世今生,阮蔚第一次学会爱人。
池衿从前过的太苦,前世也没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阮蔚就是想让他过的快乐些。
再快乐些。
因为她已经决定了,就是这个人了。
她就要这个!
不换。
天命来了都不换。
阮蔚的天生灵体,和她那与生俱来的天赋确实有赖于天命堆砌的缘故。
但首先。
作为一个人,她本就该是有倾向的。
阮蔚的三观和性格的养成都是完全自主选择的。
所以,不是天命造就她。
是她成为了自己。
在这一世,阮蔚拥有了自己身体完整的掌控权,她也真正的完全的支配着自己的身体,主导着自己的思维。
阮蔚本就应该拥有选择的机会,她可以爱人,她也可以拒绝不爱的人。
所以她选择池衿,拒绝傅弈。
这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阮蔚不喜欢傅弈,从前不喜欢,每一世、每一次轮回都不喜欢。
所以不必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