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握瑜讪讪的笑容下,阮蔚伸手接过已经不知转了几道手的小囚牛。
一阵沉默过后。
阮蔚试探性的问道:“囚牛的话,捏七寸吗?”
“……”
池衿扶额苦笑,“师姐,它不是蛇。”
阮蔚嘴硬,“我知道。”
“都是一长条,差不多啦!”
“差不多也得有个限度吧,”萧玄同没好气的说,“就算它是条蛇,捏七寸也昏不了啊。”
-
外面的陈渊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
拿囚牛和蛇比较?
阮蔚……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随着陈渊的一声冷笑,气氛再次跌落到了冰寒以下。
玄真子悄悄跟元音哔哔,“这太子,脾气不小。”
“孩子说的玩笑话也不乐意听。”
元音顿了顿,“举个例子。”
“你是修卦象的,有人说你是占星的,还说占星和卦修都是孬货……”
“我抄起家伙就干他丫的!”
玄真子怒了。
元音两手一摊,“这不就结了吗。”
“咱不能对妖族有偏见,虽然他们没审美 好珠宝 体味儿重 没文化 字狗爬 衣品烂……”
玄真子,“……”
别藏了元音。
对妖族有偏见的好像是你吧。
静乾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崔晏君,她试探性的问道:“晏君,你觉得呢。”
崔晏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我觉得。”
这位前嫂子是想和自己讨论如何擒拿爬行类长条妖兽吗。
崔晏君修医,最近这十来年做老师也做出了些趣味儿,她很乐意替静乾解答一二。
崔晏君,“不管是囚牛还是蛇类,捏七寸确实晕不了。但是——”
静乾眼皮一跳,“等等……”
“直接打头就好了啊。”
崔晏君言辞凿凿,声如洪钟:
“控制力度,来上那么一下。管它是龙是虫,反正最后都得在地上趴着。”
陈渊,“……”
众人,“……”
你们蓬莱的教育真的很糟糕。
静乾扶额,有气无力的制止道:“晏君。停。够了,别说了。”
再说就要开启两族大战了。
崔晏君不明所以,但她胜在不理世事,也不太管别人的反应,和死活。
她反问道:“可这秘境之中为何会有囚牛,还有供奉囚牛兽首的石殿?”
众人精神一振。
崔晏君直愣愣的,竟是误打误撞的问出了众人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是妖族死后形成的秘境,有个把幻影很正常。”陈渊笑了笑。
崔晏君,“幻影?”
“对。”
陈渊笃定,“幻影。是真是假,我还能看不出?”
“至于石殿。”
他顿了顿,“囚牛一脉乃是真龙血统,妖族家家户户皆会供奉,这又有何稀奇。”
陈渊给出的解释清晰明了,虽然有些敷衍,但总体来说也称不上是扯淡。
虽仍然觉得不对,在静乾那状如朝见的眼神威胁下,崔晏君也就作罢了。
崔晏君:……师兄人都不在了还要被前嫂子管。
-
“那怎么办?”
常怀瑾有些焦急。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挑着眉问:“来一下?”
阮蔚低头看了眼小囚牛那巴掌不到的脑壳,顿了顿,“哄睡行不行。”
昏迷和睡眠,反正都是失去意识。
蓬莱一圈人都是锻过体的,虽说囚牛身强体壮,又有鳞片护体,但阮蔚觉得这个力道也是很难控制的。
一巴掌下去,晕了倒还行;没晕……这小玩意儿哭嚎一嗓子,指不定惹出多少麻烦事来。
池衿十分微妙的瞥了眼阮蔚,只见她一脸正经,显然是真打算这么做。
池衿低声重复道:“哄睡?”
眸中划过一丝冷光,看向小囚牛的眼神也更寒上了几分。
他年幼时,师姐都没哄过他睡!
“怎么哄。”萧玄同想了想,“给它唱首歌行不行?”
“我只会唱师尊教的。”
阮蔚震惊,也难得的有些吃味,“师尊还教你唱歌???他怎么不教我?!”
别看丰无涯对阮蔚宠的厉害,真要论起来,还是萧玄同打小就跟在了丰无涯身边,见证着丰无涯从新手奶爸晋升为现如今的五劫共存。
萧玄同有些羞赧,“师尊说我同他一样,嗓子好。”
“……”
阮蔚,“那你试试。”
萧玄同咳了咳,清嗓后自信开唱:“天 ~~~ 苍 ~~~ 苍 ~~~ ,地 ~~~ 茫 ~~~ 茫……”
“司道普!”
阮蔚瞬间捂住了小囚牛的耳朵。
小囚牛差点落下泪来。
囚牛好音律,但萧玄同唱的,不仅跟音律毫无关系可言,甚至搭不上音、更别提有律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毫无自觉的大师兄。
“……”
阮蔚欲言又止,“你唱一个字为什么要拐八百个弯。”
阮蔚记得自己刚开始修音时,萧玄同也曾想要一起,被崔晏君半是哄骗半是驱赶的轰了出去。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崔晏君不肯教萧玄同弹琴了。
握瑜都听恍惚了。
萧玄同愣了,“不好听?”
他自问自答:“不可能!我与师尊唱的一模一样。”
常怀瑾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沉默了会儿才说了句真真的公道话:“大师兄,你的歌唱水平和师姐的画符水平差不多。”
握瑜难得赞同,她猛点了两下头。
“你说什么?”
阮蔚、萧玄同异口同声:“我的符箓\/歌喉绝不可能如此之差!!!”
“……”
半晌,萧玄同悻悻然闭上了他的嘴,阮蔚也默默的将手从小囚牛的耳旁拿开。
阮蔚叹了口气,“我不会唱歌。”
“给它弹一曲劝灵安吧。”
再次从阮蔚口中听到这段曲目,池衿的眉心忍不住一跳,他低声说,“可它不是灵。”
师姐当初也不是。
“那又如何。”阮蔚随手将幽荧取出,她的芥子袋中能装的东西很少,除了几把批发铁剑,也就只放了幽荧。
阮蔚顿了顿,抬眸与池衿对视,“劝灵安。”
“我只是劝,灵是否安,与劝者何干。”
池衿一怔。
阮蔚却转头,莫名觉得有些闷。
她不想和这拼命钻牛角尖的蠢师弟多说。
劝者愿意相劝,旁者愿意观从,灵者愿意散去,这都是个人选择。
《劝灵安》是冥曲不假。
但音谱小意松快,曲调婉转悠长。只要忽略它的本质,它就是一首非常适合哄人睡觉的小曲儿。
阮蔚将囚牛递给了握瑜,她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
幽荧的琴弦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韧劲十足,拨弹两下,音律传的则甚是悠远。
从阮蔚取出幽荧开始,那小囚牛就仿佛傻了一般,一双黄金瞳死死的盯住了通体流银的幽荧。
阮蔚架好琴,随地而坐。
她敛眉,将手腕束袖向上紧了紧,免得垂下的衣袖会拨乱琴弦。
月下中人,敛眉抚琴,眉目清远而温和。
容貌盛极其实会给人很强烈的攻击性,但阮蔚生的就很客观,远山眉黛微紫,微蹙时则破开了周身冷清,更通人情,也显得人凝实了几分。
在蓬莱仙宗时,阮蔚练琴时总会被围观。路过的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痴看。
崔晏君说,垂眸抚琴时的阮蔚,才算世上真泠仙。
阮蔚素手轻拨。
如流水般畅快的一阵琴音缓慢泄出。
曲音缓缓,淌在了这处日下荒芜之处,阮蔚抚琴时,更是会将自己那柔和度十足的水灵气糅杂进琴声里,这能让听者更加的松懈。
也能更好的催眠人。
每个音修的琴总有着自己的琴音,幽荧亦然。幽荧肖主,它的琴音总是带着那么一股子淡漠的味道。
一曲听下来,不像是劝安,倒像是劝降。
琴声止戈。
阮蔚长出一口气,“好久没弹,有些生疏。”
她探身来望。
在阮蔚灵气的包裹和劝灵安曲调的诱导之下,小囚牛倒是睡的迅速。
不知是曲劝的,还是幽荧劝的。